他就算能移山填海毁天灭地,却无法治愈心如死灰思念成疾。
以前他不懂情爱之苦,所以他能一厢情愿地希望母亲起死回生。可当他看到长生在他面前倒下之后,他突然明白了母亲的感觉,他突然知道了什么叫做“了无生趣”。
那是一种余生再无一物能让他心生波澜的绝望与苦痛。
他甚至怨恨自己,怨恨为何长生已去,自己还苟延残喘地活在人世间。
那是他此生唯一动心过的人啊,却偏偏死在了他想送他的长剑之下!
这世间最荒诞的戏码也不过如此吧!
“长生……”将绝低喃着这个名字,猛地闭上了晦暗的双眼。
他真的不敢在这时候去想长生,再想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些什么。
冰冷的雨水一遍遍冲刷着将绝的脸,半响过后,他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几分,似是缓了过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还没忘记自己回来是做什么的。
他回来是想从家里找出父亲昔日的铠甲,然后穿着那身铠甲去战场上救回祖父与那些拼死奋战的士兵。
父亲已去。他能做的,也唯有完成父亲那击退敌军的遗愿罢了。
将绝再度抬眼看向母亲,这次他的眼神平静了许多。他很清楚,以母亲思念父亲的程度,此刻那身铠甲必定挂在她的屋里。
事实也的确如此。将绝抬手用幻术造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铠甲,随后拿着那略微有些不合身的真正铠甲穿戴了起来。
比雨水更冷的铠甲带着几分饱饮鲜血的涩意,却让他自归来后第一次体会到了熟悉感。
将绝就这么身着铠甲割裂了虚空,直接降临在了战场的某个角落里。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战士们都在为了活下去而疯狂厮杀着,凌乱的交战声和隐约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平原。
将绝静静地瞥了战场一眼。只一瞬间,他的目光便落到了战场中央那个头发微白、一往无前的男人身上。
那是他的祖父。年近古稀,却仍在披甲而战。
可笑的是,那个让他誓死效忠之人,早已堂而皇之地抛弃了这个国家。那所谓的君王,正坐在龙椅上无所谓地看着众人国破家亡。
将绝看着祖父,漆黑的眼底缓缓染上了些许猩红。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踏入战场的那一刻,就有些莫名的心烦气躁。
但他有什么好心烦的呢?以他现在的修为,只需一剑,便能将整个战场夷为平地。
是了,如今只需一剑,一切便能改变。
将绝摇摇头不再多想,他利落地拔剑出鞘准备动手。可就在即将挥剑的一刹那,他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整个身体僵硬得不像话。
“不……”将绝握剑多年的手第一次微微颤抖起来。自己仙帝巅峰的修为,就在刚刚拔剑的那一瞬间没了?!
他猛地抬眼向祖父处看去。
将绝不怕自己没了修为,他真正怕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回到百年之前。他怕眼前这一切都是一场玩笑,他根本连一个救人的机会都没有!
“不……”将绝恍惚地看着祖父从马上坠落的身影,他的喉咙微微动了动,最终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破碎不堪的字。
曾经他来晚了,没有见到祖父最后一面。这一次他倒是没来晚,因为祖父就死在他脚下这片战场上,就死在了他的眼前!
“幻境……哈哈哈!幻境!”将绝的头突然疯狂地抽痛起来。他满目猩红地凝视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手,眼神无喜也无悲。
祖父死去之时,他那骤然失去的修为便又回来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他再傻,也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里有可能是百年之前。
这里不过就是一场幻境,一场以耍弄他为乐的幻境罢了。只有他自己,情不自禁地当了真。
在这场幻境中,该死的依旧会死,该痛的只会更痛!
他再挣扎再绝望,对着曾经发生的一切,依旧是无能为力!
“真狠啊……”一向冷淡的长生旁观了这一切后都忍不住轻轻感叹了一句。
这场踏入长生境的考验真的是太狠了。
将绝进入幻境前分明已是万念俱灰之像,这场幻境却又硬生生地挑起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它任由将绝改变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百年之前。
然而就在将绝真正燃起希望的一刹那,它却在他曾经恣意征伐的战场上、在他一直留恋的故土上狠狠粉碎了他所渴望的一切。
将绝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只能一遍遍注视着珍视之人的死亡,任由他们的鲜血染透他心底那片最后的净土。
这样的幻境,这样的考验,真的是太狠了。
怪不得无数年来再无人踏入长生境。这种戳人心扉的玩意儿,不是摆明了把人往死里逼吗?
“将绝……”长生跟着再度割裂空间的将绝回到了宅邸中。他想着男人之前那宛若困兽嘶鸣的低笑声,不禁闭了闭眼唤了声男人的名字。
他话音刚落,将绝那j-i,ng壮过头的身体竟微微晃了晃。
长生顿时上前了两步,他以为将绝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才有所反应。可当他走近后才发现,事实并非是这样。
将绝什么都没听见。此刻他是真的站立不稳了。
只见他左手撑着古朴的檐柱,然后抬起右手抵在唇边猛地咳嗽了几声。
这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怕人发现而竭力压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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