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人, 一直都是。”贺铭抽了抽鼻子,抱住霍霄替他擦眼泪的手, 脸上在笑着,眼泪却仍旧在往下掉,“我不想哭的, 可是不知道,眼泪为什么要往下掉。”
霍霄看了他一眼,把贺铭的毛脑袋按在了他心口处。
贺铭伸手环住了霍霄的腰, 仿佛劫后余生般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太激动了。”
a城属于北方城市,屋内都有供暖,两人一进屋,就把外面的羽绒服和羊毛衫脱了,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打底衬衣。
霍霄能感觉到心口处那眼泪的温度,他不知道贺铭在哭什么,但心口处涌出了密密麻麻的心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停止了抽噎,霍霄这才捧起贺铭的头,看着他又红又s-hi漉漉的眼睛,缓缓问道:“铭铭,告诉我,你在激动什么?”
对上那双专注的眼睛,贺铭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眼前站着的人不是霍家二少,而是大召的三殿下。
曾几何时,那人也是这样捧着他的脸,问他:“贺铭,告诉本王,你在害怕什么?”
那时,整个皇宫的人都在传圣上要给三殿下赐婚了,未来的昭王妃是丞相府的小小姐。
那位丞相府的小小姐,是邵贵妃的侄女,他曾在邵贵妃的宫中见过,确实是位才貌双全的人,和他家殿下站在一起,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明知该祝福的,可是,心里头那影影绰绰的苦涩搅得他寝食难安。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份影影绰绰的苦涩代表什么,他只知道后来遇到凯旋归来的三殿下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冲人说:
“宫中无人做的糕比得过我,三殿下,你的喜糕我来给你做,好不好?”
“给我做喜糕?你要给本王贺什么喜?”
“他们都说,都说,您要大婚了,圣上把丞相府的小小姐许配给了您,丞相府的那位小姐,我见过,确实是……”
他越说,心中的苦涩就越浓,哭得他都想哭了,可殿下对他那么好,就他一命,给了他新生一般,他该祝福他的殿下的。
于是,他只能睁大双眼,把眼泪憋在眼眶,努力扯出一抹笑。
许是他假笑的太难看了,所以他的三殿下冷冷地打断了他:“贺铭,没人告诉你,本王拒婚了吗?”
眼睛瞪得太久了,泛酸,他忍不住眨了一下,可一眨,眼泪突然就汹涌而出。
他怎么能在殿下面前哭?
可是,不等他手忙脚乱地去擦眼泪,眼前的男人就扯着宽大的袖子替他擦了起来。
他的殿下——昭王,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他在他府上时,曾偷偷看他在后院c,ao弄过那把紫薇枪,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分明就是用来掌握别人生死的。
他惊惧,又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吓得拔腿就跑,结果刚跑出两步,就被伸手的人从后箍住了手腕,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和他对视。
“贺铭,告诉本王,你在害怕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
当年的贺铭,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不管是那些影影绰绰的苦涩,还是那些明晃晃的眼泪,都是因为他喜欢他的三殿下。
害怕他真娶了那丞相府的小小姐,从此再也不记得蜜煎局的糕点师贺铭了。
不过,现在他不怕了。
贺铭踮起脚,闭上眼,轻轻吻在了霍霄的唇瓣间,“殿下,我激动,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你的心意。”
大召昌平三十二年三月初三,大吉,昭仁公主出嫁,普天同庆。
昭仁公主与昭王一母同胞,是昭王的妹妹。
婚宴的喜糕以及百花糕,皆是出自贺铭之手。
昭仁公主受宠,婚宴盛大,所用的喜糕和百花糕,贺铭做了三天两夜才全部完成。
公主大婚那晚,昭王带了一壶梅花酿来找他。
他们躲在御花园的小角落对饮,那晚的月牙儿弯弯,那晚的百花香气袅袅,那晚的殿下也格外好看。
美色醉人,花香也醉人,酒也醉人,所以他看着他的殿下,也醉了,“殿下,为什么我不是女子呢?”
“呵,为什么要是女子?”
“那样,我就可以嫁人了。”
“贺铭,你想嫁给谁?”
是啊,他想嫁给谁?
他也不知道。
不,他知道。
然而,他不能知道。
即使醉了,他也记得,那些有的没有的,都是痴心妄想。
“给你,这糕,祭司赐福了,皇妹硬给的。”沉默许久,昭王从怀里掏出一快油纸包裹的东西递给他,“本王不爱吃这些东西,给你吃。”
那时昭王第一次送东西给他,也是最后一次。
油纸里包裹的就是一块百花糕。
大召婚宴的百花糕,会拿出九块摆在高堂上,新郎新娘拜堂时,祭司会端着百花糕给新人赐福,新郎新娘会当着宾客的面各喂一块百花糕,剩下的就由新郎或是新娘赏赐给身边的亲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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