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您的想法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偏颇。」
此刻的和贵只想结束两人的对话。
——讨厌的家伙。这念头充斥着和贵的脑袋。
令人唾弃的理想主义者!明明都讲得那么难听了,却无法撼动他高洁的理想。
像深泽这样的人,八成认为世上每个人都怀有属于自己的特质,哪天一定会有机会发挥。甚至认为和贵体内也带着压根儿不存在的优点,只是他自己尚未发现罢了。
愚蠢至极!
自己明明什么鬼特点也没有,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
这种人绝对要整到他体无完肤才行,让他从此不敢在我面前谈论什么可笑的理想!和贵恶狠狠地想着。
「——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中午?」
「要不要一起到哪里吃?」
「非常感谢您的邀约……」
深泽突然沉默下来。
「果然,你不想跟我同桌吃饭?」
稍微瞥见深泽真正的心意后,和贵揶揄地说。不管嘴上讲得多好听,深泽跟那帮记者终究没两样。
「不,不是那样的。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吃地瓜?」
「地瓜?」和贵讶异地反问。
「昨天另一个门生町田回老家探亲归来后,带回很多地瓜。所以从昨天起,大家就只吃地瓜。」
「——喔,原来如此。」
和贵当下深切体验到,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错愕心情。
「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一起烤地瓜?」
「你是说,要我像小学生一样围着火堆烤地瓜?」
「是的。」
和贵差点没昏过去,接着却突然笑了起来。
「清涧寺先生?」
「啊……抱歉。」
先前有听说门生们曾聚在一起烤地瓜,却没人开口邀他参加,只除了深泽。
尽管和贵风评不佳,但仍不乏另有所图的人抢着亲近。对职场来说,不啻是个会掀起乱源的异端份子。
然而眼前这男子不知是太迟钝了,还是真的好过头,竟然不懂得离自己远一点。
「要是跟我走太近,只怕你以后会很难做人喔。」
「不会有那种事的。大家只是因为你太美丽,不怎么敢靠近你而已。」
明明是充满讽刺客套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那样恳切。
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种男人!那份特殊气质是自己至今从所未见。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到和贵这么说,深泽才松口气似地笑开来。
这时,和贵感觉心头吹过一阵清凉的微风。
2
清涧寺家的宅邸位于东京市麻布区。
尽管整个家族一贫如洗,但伫立在广大腹地上的壮观洋房,与离它稍远处的另一栋和式独立别院,仍让清涧寺家威名远播。
自从国贵的曾祖父于明治十七年受封为伯爵以来,这称号便为清涧寺各任当家所继承。
明治维新前后,曾祖父搬到东京开始从商,并将生活方式彻底西化。
不同于多数不会做生意的贵族,国贵的曾祖父及祖父,都在商界闯出不错的成绩。
当初,曾祖父以天皇御赐给各贵族的门第永续基金为资本创业,幸运地搭上时代潮流,事业版图如雪球般越做越大,一时间广及重工业、造船及纺织业。正当大部分贵族开始没落时,清涧寺家却创造了难得的成功景象。
然而,一族的荣景也只到这时候为止。
随着世界大战结束,战争时期的特殊需求潮结束后,不景气的风暴便席卷了整个日本。在旗下各产业业绩不断下滑的声浪中,只剩清涧寺纺织勉强维持良好成绩。但现任社长卧病在床后继无人,将来只怕仍躲不掉衰败的下场。
加上继承伯爵的第三代当家——和贵他们的父亲冬贵,对家族事业漠不关心,更为窘迫的经济雪上加霜。
但压垮清涧寺家族的最后一根稻草,莫过于总一肩挑起家里财政重担的大哥国贵离家出走了。
父亲冬贵可谓毫无谋生能力,母亲又早逝,为了抚养三个弟妹——和贵、道贵、鞠子,身为陆军中尉的长男国贵总是奔走不停。
对外,知情的人皆口径一致地说国贵死于意外,并替他办了丧礼。但真相只有处理善后的和贵跟部分宪兵知道。他很清楚大哥逃往的事若公诸于世,绝对会害军部卷入莫大的丑闻,为了保护清涧寺家族及大哥的性命,他只能接受军方的作法。
虽不晓得国贵目前人在何方,也不确定他是否安然活着,但与其回来只有死路一条,和贵倒宁愿他在另一片新天地里找到自己的幸福。
就算——大哥最后是将家庭这重担推到自己身上,和贵也没有怨言。
从他决定隐瞒国贵离家真正原因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挑起这个家的重责大任了。
从此必须守护这个被陋习束缚的清涧寺一族。
「和贵少爷,可以打扰一下吗?」
寝室门板的另一头,传来管家内藤略带顾虑的声音。
「进来吧。」
内藤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脸上浮现混杂复杂情绪的安心感。八成是担心和贵带陌生人回家狂欢?
但即使不羁如和贵,还是跟他那个带过无数男女回家纵情享乐的父亲不同,就算要玩,也不会把人带回家里。但旁人似乎老认为他跟父亲一模一样。
对于这点,早些时候他还会觉得不快,现在甚至开始接受这事实了。
毕竟他真的跟父亲一样,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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