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随手拆开左手手腕处包扎得极好的布带,看着狭长狰狞的伤口,这是换血所必需割开的伤口,他和扶苏一人一个。因为没有了压迫,伤口渐渐渗出鲜红色的血液,可他并未觉得有多痛,就连全身那躺了千年的酸涩胀痛也缓解了许多,那碗药,不出所料,应该是活血化瘀和镇痛的……
“扶苏……”嬴政轻声唤道,呢喃着:“太傻了……”
扶苏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三夜,到第三日黄昏才醒来,一醒来便觉得全身上下好了许多,不再虚软不堪,力不从心。
“扶苏……你醒了……”嬴政放下手中书简,淡淡的开口道:“可想吃些什么?”
扶苏有些恍惚的低笑道:“想吃的多了……父皇会做?”
“……”嬴政顿了一下道:“可以去山下城镇里买。”
“此处距离最近的店家有三百公里……”扶苏慢吞吞的掀开被子,边穿鞋袜边笑道:“还是我自己去做吧,父皇可有什么想吃的?毕竟千年未吃过东西了……”
“你很开心……”
“是的……”扶苏用手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才道:“能见父皇安好,自然开心。”
不知为什么,嬴政总觉得这句明明很正常的话别有意味,大概是他多心了,“没什么想吃的……这些年被你喂的也不少,嘴里尽是些药味。”
“父皇是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
“不久。”嬴政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简平静的说道:“就半月有余……”
“这样啊……”扶苏也不知是何种心情,“那日的话……”
“什么话?”
扶苏有些尴尬的道:“就是换血前日,扶苏那时说的都是气话,父皇莫要放在心上……”
“哦?是吗?”嬴政转身看着扶苏,神色不辨喜怒,低沉缓慢的开口道:“苏儿,你说的并没有错……朕,不信你,算计你,利用你……你,不恨吗?”
扶苏的神色有些恍惚,轻声开口道:“恨的,有时候恨得整颗心犹如火烧,恨不得亲手杀了您,饮其血,食其r_ou_,啃其骨……”
嬴政拿过桌上的天问,直接抛给扶苏道:“既然这么恨我,朕便给你一个机会,朕就在这里,拔剑吧。”
扶苏像是没听到嬴政的话似的,接过天问接着说道:“那样,父皇您就能永远属于我了……可是,这种念头,只要回来一见到您,就立刻消失无踪。在大的怨念,再多的恨意,若能静静的陪你呆一会,也就觉得无所谓了。父皇,您说,这还算是恨吗?”
在某个瞬间,嬴政竟觉得扶苏所说的并不是恨不得食r_ou_啃骨的怨言,而是缠绵悱恻的爱语;不是恨之入骨,而是爱入骨髓,是刻骨相思……
嬴政猛地站起身来,不知该有什么表情,恼羞成怒道:“扶苏,你的教养呢?这是该对父亲说的话吗?”
“父皇在儿臣心中,不止是父亲,更是……”扶苏急切的解释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嬴政粗暴的打断。
“住口!”嬴政偏过头去,僵硬的说道:“朕想吃甜食。”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能太腻。”
扶苏楞了一下,随即低低的笑道:“好。”
老道人是在四面透风的小厨房找到扶苏的,扶苏既然苏醒了,药还是要继续喝的。只是找到扶苏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对着蒸笼不停傻笑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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