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天,赵宽宜始终未回覆。
我不感到意外,可是隐约怅惘。我当作他已经读过那条讯息。我想,他不会想看到我,於是选了一个常日的白天过去。这时候他必然在公司。
开门时,明知道他不会在,我仍不由小心翼翼。果然是空无一人的。房子里的一切陈设都还是那个样子。其实也不过几天,可是彷佛很陌生了。我不禁要把四处都看一遍。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烟盒,烟灰缸内还有烟蒂。我走过去,低身去拿起烟盒。我拿在手里看着,一时说不出心里滋味。
突然听到开门锁的声响。我一顿,回过头去。那门已经被推开,赵宽宜走进来。我愣住,简直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回来。因认为他一定要避而不见。
看到我,赵宽宜亦怔住似的,好像也不预料要看见我。谁都不说话。
但在他面前,我向来是不够沉得住气。
我仓皇把烟盒放回去,脱口:“你怎麽会回来?”
这一问,赵宽宜略抬起眉来。我是感到一阵窘。这是问废话。他当然想什麽时候回来都是可以的。
赵宽宜才道:“回来拿一份文件。”
看他看我,我忙讲:“我来收拾东西。”想想,又补充:“我传了讯息告诉过你。”
赵宽宜默然,才点点头。他回身关上门,一面道:“哦,想起来了。”
那口吻很淡,我只有满腔苦涩。在他转过身之前,我先背过去,讲:“我收拾了就走。”也不等他说话,急忙地去了卧房。
卧房的样子当然也不变,床是床,沙发是沙发,柜子依然是柜子。窗帘被整个挂起来,天光照进来,一室通亮。
我恐怕越待越恋恋不舍,仓促拖出大的行李箱,去置衣间捡着衣物,一口气全收进去。又出来,一径走向书房。我收好一些重要的。翻到抽屉里一直收着的家中钥匙,想想,我拿了放到衣袋里。
外面一直安安静静,好像赵宽宜并不曾回来。可他是在的。我怎样慢吞吞,也要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赵宽宜站在茶几旁,手里拿着刚才那一只烟盒看,彷佛出神。大概闻到动静,他一抬眼,看来,那神色很平淡。
我略低目光,停了一停,还是走过去。我摸出衣袋里的另一把钥匙。是这里的钥匙。我递向他,避免去看他的眼睛,低道:“该要还给你。”
赵宽宜不语,可伸出手来拿起钥匙。他握在手上,又向我看。我不敢望他,转身要走,突然被一把拉住。
我怔住不能动,赵宽宜已经欺上来把我抱住。感受到他的气息和温度,我一时恍惚,实在不能不动摇;再忍不住,两手也去抱着他。他的手来摸住我的脸,亲着我的嘴。他的舌头探进来,缠住我的舌。我把他抱得更紧,和他吻着一遍又一遍。
好容易分开一些,都喘着气,他在我的嘴角低喃:“你可以不要这样做,我已经——”
我去吻住他,不让他说下去。他抱着我的力道有点重。我也不愿松开手,情绪在胸中激荡。马上想要回应他——假如可以不管一切的话。我感到悲从中来,因为现实如此教人无能为力。无论如何还是要分开。
我把他推开,哽着声音说不出话。
他也一言不发,只望我。我立刻转身。我不敢看他现在是什麽样子的神情,更怕让他看穿我的心慌。
我拖着行李,就此走了。
七十
母亲是在父亲转至普通病房后回来的。
我是在父亲手术后的第三天才打电话。那时她和表姨因为活动才去了韦尔斯。听见消息,她有片刻的沉默。我并不劝说她立刻赶回来。反正父亲病情已经稳定,还有人照顾,用不着母亲劳累。
不过我告诉她,我接手了父亲的公司。
在以往,这一直是母亲心中最企盼的事情。可是那时她听了好像怔住,好片刻才答腔,但彷佛并不想对这话题多谈下去,很快说回她能返台的日子。在斟酌后,她还是等到那里活动结束才回来。
母亲下午下飞机,先到家放行李,就搭着车子到医院去了。
我开完会过去,她已经待在病房有一阵子。但是走进病房,里头只有她,整张病床连带父亲都不见,请来看护的阿姨也不在。
母亲正在把一只水果篮里的水果拣出来,装进塑料袋里。那水果篮是之前一个探病的人拿来的,但是父亲当时还吃不了这些东西,就这么堆着。阿姨大概不敢碰,许女士也是不可能拿回去。
看我进来,母亲道:“全都坏了。要是先放进冰箱里,还可以保存一阵子。”
我只问:“人去哪里了?”
母亲道:“到复健科去了。”
我点点头。是医师说,父亲越早开始复健,生理机能越能恢复得好。因虽然父亲还不太能够坐起来,这两天就开始进行了;每次都是看护陪同,推着整张床去。
父亲复健的状况,我并不曾问,也不去看。甚至要抽空才能到医院来一趟。只听说那复健大概是很辛苦,每次他总要满头大汗,好像历经一次马拉松长跑一样。
许女士还是天天来的。这时并不看见她,大概是知道今天母亲要来。
我开口:“我还要回公司,先送妳回家休息,反正有看护在这里。”
母亲先不说话,才讲:“等你爸结束复健回来才走。”
我不语,但是去坐在了沙发上,顺手拿起报纸看。
母亲则继续处置那一篮的水果。弄好了,也不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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