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其文洗完碗回来看到盛之梧耷拉脑袋,想他喝多了,琢磨着要不要搀他去楼上休息。可他走近后盛之梧倏地抬起了脑袋,笑了一下,说:
“开心。”
再英俊明朗的人喝醉了也是傻的,方其文看盛之梧傻乎乎,用了商量语气问:“要不要扶你上楼,你去歇着?”
盛之梧又往外蹦了句:“成长快乐。”
再才思敏捷的人喝醉了也是会胡言乱语的,方其文准备叫阿爸来把盛之梧弄床上去,刚走开一步却被盛之梧攥住了:
“走什么?聊会儿天?哎你手腕怎么还这么细,半年了不见胖。”
方其文扭头瞪大眼睛:“你不是……醉了吗?”
“谁跟你说我醉了,这点酒。”盛之梧“啧”了声,“对了你知道‘成长快乐’吗?一种含片,据说可以补很多维生素,帮助小孩提高记忆力。”
方其文没听过,也不太关心,他比较关心有理有据又天马行空地说着话的盛之梧到底有没有醉,分辨了会儿没辨出来,只好说:“不知道。我们要在主桌上包饺子了,你要不要坐到椅子上去。”
盛之梧在长板凳上坐正摇头:“不要。我也要包饺子。”
盛之梧还攥着方其文手,这话就很像醉鬼耍赖,可之后盛之梧的饺子包得一个个都漂亮。方其文对比着自己样貌普通的饺子想,这人大概在艺术方面有独特的洞察力,这人到底醉没醉啊。
方继庆祝铃秀本来想一直陪着,方其文说我陪着就行,我还要等放鞭炮。盛之梧听明白夫妇俩习惯早睡,也附和着方其文说是啊是啊。
饺子包完正堂就只剩方其文和盛之梧两个人了,盛之梧听着方意如房间传来喧闹,问:“你不去看春晚?”
“我不爱看电视。”方其文摇摇头,“你要去看吗?”
“你不去我肯定不去啊。”盛之梧站起来走了两步,“去年就听你说过你们过了零点要放鞭炮,你要一直守到零点吗?”
方其文也站起来:“是啊。你待会儿困了先上楼睡就好。不用管我。”
盛之梧对这话不满,抬手敲方其文脑袋,没轻没重的:“我肯定陪你呀。我就是好奇,还有三小时,漫漫长夜你就坐这发呆?”
方其文痛得顾不上回答,一直揉头,盛之梧看了说:“刚敲痛了吗?要不我吹吹痛痛飞?”
盛之梧作势要靠过来,方其文想着盛之梧一定还醉着,一溜烟跑到院子,喊着:“待会儿有烟花看啊。”
盛之梧笑得坦荡,一点儿不像刚逗过人玩。他踱步到院子里,恰好赶到今晚第一束烟花。
是东南方向,方其文仰脸看得入迷,盛之梧非要出声干扰他:“你喜欢烟花?”
方其文还是仰着脸:“喜欢。”
“为什么喜欢烟花?”
“漂亮啊。”
“嗯?还有呢?”
“什么还有?没有啦。”
“你喜欢烟花就因为它漂亮啊?然后可以看一晚上?”盛之梧笑,“你的喜欢真简单。”
“难道应该很复杂吗?”烟花放完,方其文疑惑地看着盛之梧。
盛之梧没回答,岔开话题,问他“你觉不觉得你姐胖了些”“小武在技校学得怎么样”,又扯了些有的没的。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这样的一晚上真过得还挺快,快得甚至想扯着时间,和它商量着走慢些。
临近零点,放烟花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没再回正堂,就一直杵院子里。盛之梧看方其文仰脑袋都不累的,想一年快过了啊,自己要不要也像祝铃秀一样总结总结生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变化。
盛之梧想得有点出神,以至于猛地回神时,夜深的寒冷被感知得特别清晰。他下意识抬了抬手,仿佛这样能暖和一点,却不小心触碰到了身边人的衣角,有一些情感在这时趁虚而入了。
这情感长相是约莫半个月前方其文的笑,被丢了小石子似的漾开。它趁虚而入却气势汹汹,丝毫不觉得自己不合理不正当。
盛之梧在被它说服前还想着负隅顽抗,他尝试把之前总结的每一点加上一个方其文,结果是方其文融进了那每一点里,不别扭不突兀,盛之梧心里的弯弯绕都被假设中的方其文抚平了,瞬间没了抵抗外界的优势。
要说还有什么,就是盛之梧不甘心事情怎么都像时喻苏说的那样发展了呢,可烟花声近了,斑斓落在方其文的眼睛里,盛之梧望着那斑斓想凑近看看最好能给一个亲吻时,不甘心都是散的,一挥,就不重要地没了。
盛之梧想明白,喜欢很简单,我喜欢方其文。
就忍不住等不及了,不愿挨到零点再宣告,零点的仪式感比不上这句话本身蕴着的向内窥探而后正视自己的心的勇气的丁点儿。一轮烟花从热烈到冰冷的时间已经足够长,盛之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方其文,我刚确定了,很确定,我喜欢你。”
21
盛之梧轻轻抱了方其文一下,很轻,很不冒犯,原意是想安方其文的神,却好像毫不意外地适得其反了。
鞭炮最后是盛之梧放的,像是某种交接——从此方其文的责任都可以放心地交给盛之梧了。方其文想不到这一层,他在轰轰烈烈的爆竹声中呆站着,他的世界还停留在零点前。
最后还是各回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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