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街上更是人声鼎沸,警铎乱鸣,猛烈的火势惊散了满街的游人,四散逃开。救火兵丁一队接一队接连赶来,奈何那只异兽停在颜大人的屋顶上,浑身冒着熊熊炎炎的火星,无人敢靠近。幸亏临户与颜大人的宅邸之间有一道风火墙,大火在颜尚书的宅子里烧得呼呼直旋,就是没冲过来。
不出一时半刻,火焰犼长鸣一声,踏火跃起,腾飞数里,又继续朝紫禁城中被包裹在升腾云气的数座五脊殿方向飞去。
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浑圆的一片光在仁寿宫的檀香木飞檐上旋转着,划破了宏伟壮丽的皇宫的宁静,携带着灼灼的火光愈转愈大,迸溅出的金花飞舞着,回旋着。时值尹肃清去钦天监的值房的时刻,二人正是从乐安西街的面摊那里吃完了馄饨,耳朵里忽然灌满了哔哔啵啵的声浪,仰头观望,一道刺目的亮光从他们的头顶闪过,划过幽蓝隐秘的夜空,长蛇似的一串令人炫目的火光如闪电般将墨色划开一道口子。二人旋即顺着火光一路朝宫里奔去,谢少牧伸手牵起尹肃清的腕子,牵着他飞奔在近道的巷道之中。
“等等,应该先去找宫外找庄翟。”尹肃清打断他。
“谁?”谢少牧随着停下奔跑的步伐。
“钦天监的五官司晨。”
“找报更的太监应该是这个方向。”
“他不住宫里,也不是太监。”
“黑灯瞎火的上哪里找去?他肯定会赶到宫里的。”
谢少牧拉着尹肃清一路飞奔到仁寿宫前时,已有两个人先到一步,高壮的那个正是庄翟,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一副翩翩有礼的儒生模样。
“这位是……”谢少牧开口问。
“见过谢大人、尹大人,在下柳晋,”少年的面上显出几分腼腆与羞涩。
尹肃清隐约记起这张清秀的脸孔,为何这般似曾相识,可又记不分明。倒是谢少牧从容地拱手回礼,复又贴着尹肃清的耳畔悄声道:“万庆书坊里季掌柜的儿子。”
京城里五大书坊里为首的万庆书坊旁有一家小面摊,正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他……呃……他……念、念诗文给我听。”庄翟搔搔后脑勺,他身边的少年倒是毫不避讳,向他靠近几分:“我和阿叔住在一起。”庄翟指了指躲在他身后的少年:“先替我照看一下他。”嘱咐妥当,他气定神闲地抬眼观天,这才从容淡定地飞身跃至太后殿的屋脊上。
谢少牧看了一眼少年,笃悠悠地开口:“真是急惊风撞着慢郎中。”
皇宫内,是御马监的小太监最先发现异样的,玉曦宫的皇帝片刻功夫也察觉了异样,内侍凭着臆测,启奏道:“这走水的地方,怕是太后的仁寿宫。”宫内的御林军兼消火指挥使和宫外的锦衣卫双双出动,东厂提督纪公公也闻讯赶去仁寿宫。等黑压压的一队人马闻讯赶到仁寿宫并将其里三层外三成地团团护住时,尹素璧已经护着太后从宫中脱身。除了东厂的之外,御林军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从外表上看颇有威严,指挥使上前肃拜,声音宏亮且中气十足:“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如墨的夜色包裹着屋脊上的身影,火焰犼掀起前蹄,接着连连后退。立在它面前的庄翟将手探入它周身燃烧着的火焰之中,火焰犼低头嗅了嗅他,瞑目蹲身,朝夜空嘶鸣一阵,将身一纵,冲向云霄消失不见。
风骤起,黑云四至,汇聚京城上空,接着大雨倾盆而下,这才浇灭了兵部尚书颜大人宅子的大火。
那间被烧过的房子,毁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而与风火墙相隔的另外一间房屋却安然无恙、毫发未损,如此异样遮盖不住京城纷飞的议论,以致甚嚣尘上。火焰犼突现京城,以致帝都不安,翌日,皇上下诏将此案交至钦天监处理,同时,尹氏尹素璧受封,赞其年少英武,临危不惧于前,护救王族于后,圣上嘉悦,实怜其忠,故拜为正六品女侍医,招入宫掖侍奉太后,以酬其德,且特允其自由出行,皇族无召时,亦可行医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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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四:番外)
? 第二夜(四:番外)
灯火连天的花街流丽至极,夜晚是最穷奢极欲的时候,琉璃瓦耀眼,朱红栏杆曲折,可等到那浮光掠影的绚烂一晃眼凉下去之后,光阴里浮华的冷油便是凛冽光阴里的唯一调味料,骄奢淫逸与放纵奢侈掩藏着对一具具ròu_tǐ的践踏以及一声声陪酒卖笑的辛酸血泪。
那是半月前的事,熙春楼的玲珑染上了花柳病。
卿九娘吊着一副尖细的嗓子说,既然没用了,还留着作甚?
行医的也多不愿诊治,怕误了自己的名声,玷了自己的清誉,花楼姑娘唯有活生生拖着,不管最终能否扛得过去,都会被逐出花街。
既然生得如此颓靡放浪,就活该良人不得。
玲珑不是花魁,也并非名妓,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舞妓。
收留她的,是城中偏南角肉铺的哑巴,他被左右称为“哑巴阿实”,憨厚老实的一个汉子,无妻无子,四十余年如一日守着家里传下来的肉铺。
阿实和玲珑只有一面之缘,那是两年前仲夏的一个夜晚。
熙春楼的老鸨带着一队歌妓舞妓奉某位大人之命前往王爷府助兴酒宴。姑娘们还未来得及进马车,一队经商的队伍成群结队地迎面而来,为首的马儿受了惊吓,将背上的商人甩到地上,扬起蹄子一阵嘶鸣,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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