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些时候到了江宁织造署上,曹雪芹和杜哲才知道,今日来的客人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人,还有许多江宁、苏州一带的商贾大儒,大小官吏。其中最要紧的一位,便是过来江宁查看河道工事的江苏巡抚尹继善。
看着这班江南士人对曹雪芹的看重和礼遇,杜哲心里十分欢喜,更有几分欣慰。须知:满清入关,对待南明遗老和余部力量采取的都是血腥镇压手段。“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惨案,这位江宁织造虽是个士人,却自称先代受棟亭老先生许多关照,得见曹家故人荣返故里,十分欣慰。
那边曹雪芹和昔日同僚们一番问候周旋,这边杜哲却乐得躲在一边看热闹、观察着这满厅堂的文士:江南士人说话多半讲究虚礼,寒暄问候总是要多周折。不过十分风雅,其中也少不得有几个谈吐不俗的。
杜哲自己不察,其实他在看热闹的时候,正好又有一人也在看他。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江苏巡抚尹继善。
其实从杜哲跟着曹雪芹进屋的时候,尹继善就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位容色清丽的少年公子,他曾在京中做过三年刑部尚书,总觉得这人的模样有些眼熟。尹继善心里存了个疑惑,便有意上来问一问。
杜哲正端起一碗茶来,却见一位和善的中年人朝着他走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来。尹继善微微一笑,问他名号,杜哲也没多心,便直言说了。
没想到尹继善听得“曲别意”三个字先是一愣,脸色微变,忽而一笑,朗声道,“原是曲老板,方才厅前一见,我还不敢相认!”
杜哲没料到在江南还有人认得他,一时不知要如何应付。尹继善又是这班江南士人当中最尊贵一人,见他如此“看重”杜哲,大家立刻围拢过来对着杜哲一通拜,又赔笑着打听,“曲老板?您同尹大人原是旧识吗?不知您是在做什么生意?”
“我……”
“曲老板作《埋玉》、《密誓》可是极好,在京中提起坤班名旦曲别意哪个不知晓?”尹继善笑着接茬,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拿杜哲瞧,“听闻后来曲老板您自己拉了个戏班子,在京中依旧叫座,连和亲王都愿为您鞍前马后,怎么?曲老板不在京城待着,却愿到我们这小地方来做‘生意’?”
尹继善这么一说,就算是迟钝如杜哲也看出来了那群江南士人的脸色有异,又想起满清一朝狎优风气尤盛,他们这些戏子同倡优一样都是下九流。当时才明白尹继善的阴险心机,却也无法了。
场面冷下来,尹继善还待说什么,曹雪芹却过来十分不客气地将杜哲隔在身后道,“巡抚大人、诸位同僚,京城至此路途遥远,我与东流都有些累了,有什么叙旧的话儿我们明日再谈不迟。”
他们离开后,那些官员盯着曹雪芹和杜哲的身影看了许久,其中一位叹道,“我道这么标致的公子哥儿,原是个戏子。”
“棟亭老先生的后人怎么会同这坏东西勾在一起?!”尹继善痛心疾首,连连摇头,“只怕是在京中落魄,无人疏导其心,才走上了歪门邪道!”
“可不是,”江宁织造深以为然,“年前家母多事儿,想给曹二爷说门亲事却被他拒绝,没想到是给个优伶迷了眼……”
尹继善一方封疆大吏,又十分敬佩曹寅,眼瞧着曹雪芹狎玩戏子走上“歪路”,自不能不管。于是他同这班江南士人商量一遭,大家便想出了几个主意来,势必要将曹雪芹“导入正途”。
这班文人兀自多事儿,却不知屋外有人将他们所说所言给听得个真真切切!趁他们不防时,这听墙根的人站起身来,猫着腰蹿了出去,绕过两重庭院出了大门去。
门口,曹雪芹正在替杜哲披上一件青碧色的大氅,回头瞧见他出来,曹雪芹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立刻往后闪身进了街上来往人群中,没有叫杜哲察觉半分。
“东流,现下我们得空了,我带你在城中逛逛,如何?”曹雪芹说着,就去拉杜哲的手。没想到,却叫杜哲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杜哲后退了一步,脸上瞧不出是什么神情。
杜哲不说话,曹雪芹自然也静下来,他站在杜哲对面默了半晌,故作委屈地叹了一句,“东流你嫌我……”
“我没有!”杜哲连忙否认,“我、我只是……”
杜哲眼里的动摇哪里逃得过曹雪芹的眼睛,可是他也看见了杜哲翕合颤抖的嘴唇,强忍下将杜哲紧紧揽入怀中的冲动,曹雪芹往前慢慢地走了一步道,“罢了,我们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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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曲爷,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前来小院门口应门的是丁荣,“这江宁织造这么抠门?连顿饭都不招待你们?”
明知丁荣是在说笑,可是无论是曹雪芹还是杜哲都没心思回应。两人走进院内之后,杜哲就匆忙回房了。曹雪芹立在院内也周身都是煞气,丁荣没料到曹雪芹同杜哲两个高高兴兴出门去做客,怎么回来却变成了这幅相互不说话的样子。
丁荣正兀自琢磨着,那位早前跟着去江宁织造府的小厮却也回来了,对着曹雪芹恭敬一拜道,“爷——”
曹雪芹看了一眼杜哲的屋,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如何?”
“奴才都听见了,如您所料,江宁织造确有意联络尹大人,不过尹大人刚正不阿,并没有应承什么。只是,那江宁织造揣度尹大人心思,说了不少曲爷的坏话……”
曹雪芹了然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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