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每天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他在家囤积了很多东西,使我们即使是在这个初春,也像两只过冬的松鼠一样,成了穴居动物——买东西时他不清不楚的塞购物车里几盒冈本,结账的时候小姑娘看我们的眼神就扫来扫去有些暧昧。陈道明一脸坦荡,出来的时候对我说:“现在这世道,性别不定,爱好男男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我说:“下次要买你自己出来买。”
可自从那次出门之后就再也没了下次,房子的阳台上有一个小吊椅,抬头就能看见还不是那么苍翠的香山。陈道明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坐在那里,从早晨坐到晚上,太阳从东到西360°无死角的照射着他,从他脸上一点点偏移,再一点点毫无情绪的离开。他似乎把自己变成了一株缠绕在吊椅上的藤蔓,寄居植物一样的任凭某种名叫寂寥的情绪疯长。我每次看到他,身体里的一根弦都会在空气中轻轻一颤,然后满心都是凄凉。
冯小刚曾经来过一次,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慌忙把我拽到一个即使是正常说话他也听不到的地方:“这是陈道明么?”
我语气无奈地和他讲:“就算那是雕塑,脸你应该还是记得的吧。”
“可我觉得不对头啊,优子,那不会就是雕塑被你做出来自欺欺人的吧——”他伸手去探我的额头,“我觉得你应该带他去看看大夫。”
我挥开他的手,利索的把他推出房门:“能想出这种剧情的你才应该去看大夫,冯大导演,回去写剧本去吧。”
我能听得出小刚语气里的担心,我也担心,但这种担心在听到别人把它说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加倍的增长,这使我的心里承受不了这种负荷。我走到陈道明面前蹲下,他闭着眼,阳光毫无保留的笼罩着他,轻扫他睫毛在脸上垂下来的淡影,这让我也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每到这个时候就变得特别温顺,就像他养过的一只萨摩一样,看着高冷的不行,每次我一去就会摇着尾巴过来舔我,摸它头的时候闭着眼睛享受的模样到真和主人有点相似。他感觉到我在碰他,抬手把我的手捉住,也没睁眼,说话的语气比白开水还要平淡:“过来,坐下。”
我起身坐在他身边,他就非常熟练地抱住我把我扣在怀里,脑袋很自然的就蹭到了我的肩膀上。我对他说:“小刚刚才来了。”
他说:“嗯。”
我说:“他是来问你要不要去打保龄球的,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很担心你。”
他说:“嗯。”
我说:“你老是呆在家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就带了几分有气无力的懒散:“优子,我一想到要换衣服,出门,下楼,把车开出来,之后还要回来,就一点也不想动了——你见过有人是懒死的么?我就快了。”
算了。阳光是暖的,他贴在我身上的温度也是暖的,我就在这一瞬间,被他的暖融化了。我回手去抚摸他的头发,想,算了,随他吧,不出去就不出去吧。他抱着我轻轻的晃,让我也有点想睡,而他也用像梦一般的声音对我说:“你知道么,我有时候就想着,我要是这么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我说:“陈道明,你说了句蠢话。”
有时候一醒来我就会发现他趴在我枕边看我——听起来可能很爱意满满,可是你要知道,大早晨刚醒来就发现一个人直勾勾的看着你是一件很吓人的事情。他的目光太直白,让我在睡梦中都忍不住受到了惊扰,觉得有什么东西让我不得不清醒过来。我裹着被子后退了一点,问他:“你干什么呀?”
他说:“我就是,先醒了,想看看你。”然后就笑了。我从杯子里抽出手来摸他的头发,有一头头发摸的感觉真好啊,我把他的头发按下去,它们就像毛栗子一样刺痒的扎着我的手心。松开的时候我抓了抓他的头发,他就把我的手拿下来吻我的指节,我的手指划到了他已经长了一圈的胡茬上,用食指慢慢的蹭着:“你该刮胡子了。”
“不想刮。”他这样说让我想起了他说过,为什么非得喜欢留胡子——因为这样看起来可以像北方的男人。接着他眼睛一亮:“要不......你替我刮?”
我叹气:“你自己有电动剃须刀,为什么非得让我来呢?”“我不管。”他用力的扳过我的肩膀,把我压在身下,“你是我的人,当然要给我刮。”我被他这种孩子一样的霸道逗笑了,有很多时候我感觉我才是哥哥。我的手指一点点划过他的鼻梁,然后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好,答应你。”
你们笑我吧,尽情的笑我吧,这就是我想要的小日子。
有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把陈道明和他家养过的狗联系在一起,虽然这样很失礼。比如现在他脸上涂着泡沫坐在椅子上,简直就比那条大狗坐在澡盆里一动不动,只有尾巴在轻微的摇晃扑腾着水还要生动。我安好一枚刀片从卫生间出来,琢磨着怎么下刀——这种东西我自己都很多年不用了,更别提从来就没给别人刮过:“你可别动,我下手没准儿,万一毁了容呢。”
他就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让你毁。”
刮掉那些泡沫的时候我对他说:“哥,你已经快一个月没出屋了。”
他的回答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不想出去。”
我说:“你不出去我也得出去了啊,且不说家里快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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