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醉桥揍他的肚子,抽他的脸,枯云抄起手边一块石头就往他脑袋上砸,尹醉桥敏捷,躲开了去,顺势一把推开枯云,枯云人向后仰去,头磕在了墓碑上,咚一声。他捂着额头僵坐着,尹醉桥打开他的手看过去,枯云的脑门磕破了,正在流血。
“你这个疯子!”枯云大吼,抓起一把土就往尹醉桥脸上扔。尹醉桥被他砸个正着,拍拍脸,拍拍衣服,支撑着站了起来。
“死瘸子!”枯云一脚踹向他的右腿,稳准狠,尹醉桥噗通跪在了地上,他眼睛一斜,对枯云道:“你再说自己看不见。”
“滚你妈。”枯云挨着墓碑抹去额头上的血迹,在衣服上擦手,“你离我远点!”
尹醉桥阴恻恻一笑:“黎宝山的墓前就不要骂街了吧。”
枯云侧着脸,灰白的石碑,血红的名字,这一块供奉着果品的石碑的的确确刻着三个字:黎宝山。
“什么时候好的?”尹醉桥问道,他伸长了胳膊想去够手杖,枯云率先爬起来将他的手杖捡起来扔得更远,扔到了萋萋荒草中去。
尹醉桥微眯起眼睛,不说话。枯云扫拂去黎宝山墓碑上的一层浅尘,说:“之前总是模模糊糊,还以为是在做梦,后来玛莉亚来信的那天,我真的看到了。”
尹醉桥单手撑着地面坐着,不响。
枯云望着黎宝山的坟墓,眼睛闭起,又睁开,鼻音浓重了起来,说:“照片是我挂的,先前我瞎着,什么都干不了,既然现在我好了,我想为杨妙伦做点事。”
“那封信,玛莉亚单独写给你的那些话我也看到了。”
尹醉桥说:“你扶我起来。”
“你以为你是太后老佛爷吗?!”枯云转了个身,走到尹醉桥边上凶他。
尹醉桥真正是活出了一个公子少爷的派头,不为所动,依旧是以命令的口吻同枯云讲话。
“扶我起来。”
枯云盯着他,盯得出神,问说:“玛莉亚写给你说,我的法米没有和我走,他留在了你那里,他的人生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痛苦,请不要伤害他。是不是?”
尹醉桥点头,枯云还问:“你为什么不回复她?你这个人有没有礼貌的?”
尹醉桥整理着衣服,热天里,他还是穿西服衬衣,西服外套,有规有矩,容不得一丝褶皱。
“我不会再爱别人,我也不需要别人爱我,你懂吗??”枯云的声音很高,中途陡然低落,他看着尹醉桥的头顶,用力一吸鼻子,把他拽了起来。
“我不需要。”枯云重复说,尹醉桥拍去裤子上的泥巴,他道:“手杖呢?”
“你瞎了?被我扔了!”枯云甩开了他,自顾自往墓园外走。
走了没几步,他又回头看,看到尹醉桥跳进了荒坟堆里东张西望。枯云道:“再买一根不就行了吗?!”
尹醉桥不听,拖着瘸腿还在找。
“你们的缘分到了!”枯云喊道,“好聚好散懂不懂!”
尹醉桥执着,无法劝说,从身子骨硬到心肠再硬到了灵魂里去了。
枯云跺脚,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走了回去,不过片刻,就在一棵枯树下找回了尹醉桥的那根手杖。
“什么宝贝这么要紧。”枯云把手杖塞到尹醉桥手上,嘴里嘀咕个没完,“死瘸子,找一辈子都找不着,睁眼瞎。”
尹醉桥重新握住了手杖,重新站稳了脚跟。他道:“父亲给的。”
枯云稍看了看他,把他从坟堆里拉出来。走吧,走吧,回家了。他说。
他们从墓园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司机静候着,两人上车,枯云是许久没游览过夜晚的上海了。一片又一片的光穿透玻璃窗,装点上海的霓虹是五颜六色的,因而这些光亦都五彩缤纷,橙橘色,紫粉色,蓝绿色,那么多,那么亮,又那么冷。枯云碰到了尹醉桥的手,他们正驶入贝当路,尹醉桥的手背上盖上了一片树影。枯云摸过去,这棵树隐约地还是活着的。
第18章
枯云又给玛莉亚寄了封信,这次由他亲笔书写,将自己视力日渐恢复的消息告诉了玛莉亚。七天之后,他就收到了回信。光从信件潦草的自己,狂乱颠倒的中文语序就能看出玛莉亚是有多么的欣喜若狂,她称之为”天大的好消息“”世上再没比这更美妙的奇迹了“,而说起好消息,她也有一个好消息讲给枯云听。她的大学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她现在在《意大利人民报》兼职当一名打字员,正因此,她接触到了许多新鲜的人与事,与她从前的交际场生活截然不同,每天时时刻刻她都在接受着对她而言全新的,乃至震荡她原有思想的观念。她的视野变得超乎寻常的寥廓,仿佛能看到数百年,数千年之后的远景,这让她热血沸汤。
“这是一次新的思潮,它像是海浪,而我是站在海边的孩子。”玛莉亚写道,“我在沙滩漫步,更想投身海洋,畅游嬉戏。”
她想去埃塞俄比亚的战争前线。她说人类的新希望在那里。
枯云问尹醉桥,埃塞俄比亚是什么地方。
“在非洲。”
“非洲又在哪儿?”
尹醉桥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圆形,他在圆里点了两个小点,分得很开。
“你在这里,非洲在这里。”
枯云凑过去看:“那意大利在哪里?”
尹醉桥想了想,又在别处点了第三个点,枯云点点头,他伸手将这三个点连到了一块儿,来回涂画着,说:“玛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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