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魏明之瞪了他一眼,顺手放开了苏长卿。
“何事?”
那名内臣来的非常匆忙,进屋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他看了眼被绑在床上的苏长卿,这才小声回报道,“陛下已下令设宴重华宫,要来看他了。”
魏明之略一沈吟,点了点头,斥退了那名心腹内臣,转而又回到了苏长卿的身边。
“哈,你儿子已下令在这里设宴,看来是想好好款待你这被软禁的父皇一番,他还真是孝顺啊。”
苏长卿内心的期待并没有轻易表现出来,他只是微微捏了捏拳,既而将目光悄然投向了门外。
一味的逃避也并非办法,苏重墨知道自己总还是要见见苏长卿的。
他先一步令人在重华宫中摆上了酒宴,自己静坐著等待苏长卿的到来。
魏明之仔细检查了苏长卿的衣装,确认对方身上的伤痕全然被藏在衣服下之後,这才解开了他的束缚扶他起来,此时,魏明之又看到苏长卿面上有一处难以遮掩的淤青,似是昨日自己一时鲁莽出手打出来的伤痕。
“你知道该怎麽说话吧?”
魏明之轻轻抚著苏长卿脸上的瘀伤,内心之中也并非全然冷酷,但是如今事实所迫,他也无法表现出过多的温情。
苏长卿冷笑了一声,径自说道,“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和重墨的命来开玩笑。现在你们的势力占上风,我会乖乖听你们的话。”
“知道就好。那麽就去吧。”
魏明之冷眼看著神色淡然坚定的苏长卿,真是恨极了对方这副即便已经彻底落在他们的圈套之中依然不肯屈服的样子。不过他现在也不急著收拾对方,因为他知道一定还有很多时间给他们将苏长卿慢慢调教成为一个合格的帝奴。
听到外面陆续而来的脚步声,一直静坐不动的苏重墨终於抬头望向了门口。
月余不曾相见的苏长卿在魏明之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对方穿著一袭黑红二色的龙纹锦服,举手投足之间仍是不改往昔的潇洒帅气。
苏重墨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的父皇真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男人,不管从相貌还是从能力上来说他都远远比不上对方,便连心狠这一点也是不及对方一二。
大概是父子之间芥蒂仍存,两人虽然四目相接,却是没有说话。
倒是魏明之出声打破了这尴尬,“陛下,上皇已带到了,宴席这便开始吗?”
苏重墨被苏长卿那两道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点了点头,随即抬手说道,“父皇请入座吧。”
“哈,吾儿……”
苏长卿没想到到这时候苏重墨还是能叫出一声父皇来,他万般感慨地苦笑了一声,缓缓坐到了一边。
魏明之随即替他斟了一杯酒,同时递了个警告的眼神过去。
苏重墨举起杯,遥敬苏长卿道,“父皇,这一杯酒是墨儿敬您的。”
苏长卿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盛满了美酒的水晶杯,缓缓伸出手举杯在了唇边。
忽然之间,他瞥到苏重墨看著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的纠结乃至是愧疚悔恨的颜色……
这孩子是觉得对不起自己吗?苏长卿微微一愣,目光仍不住久久停驻在苏重墨面上。
他一手将对方带大,也曾设想过孩子长大之後的事情,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父子之间,会有今日。
苏长卿轻笑了一声,仰头便将美酒一饮而尽,美酒的滋味令人回味,苏长卿也是忍不住舔了舔唇。
自从落入林安他们手中之後,他已经很久没喝到酒了,每日都只被灌一些滋补的药汤药粥,早就吃得他想吐。
就在苏长卿回味著美酒的滋味时,苏重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麽哀伤那麽无奈。
“父皇,我知道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心怀愤懑,只是……你也应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对大家带来了多少痛苦。为何到现在,你仍是执迷不悟呢?我曾是那麽崇敬你,视你为榜样,可……唉,太傅他从都没有怪过你,他怎忍心对他屡次下毒手呢?!如果你真地要恨,便恨我这个不孝子吧!”
苏长卿沈默地听完了苏重墨的这一席话,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胸口闷痛难当,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承认他在很多地方都太过恣意妄为,残暴不仁,他对别人冷酷,是因为他觉得那些人不值得自己对他们好,事实也证明,不管是看上去温文儒雅与世无争的林安,还是忠诚隐忍为人老实的魏明之,不过都是想害自己的人而已,一早,自己就不该一念仁慈留他们活到现在。
这世间唯一能令他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可最後,出卖他的人,让他坠入如今这个万劫不复地步的人也是他的儿子。
除了苦笑,苏长卿已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麽。
他举起杯子,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既而疲惫地看了眼满面痛楚的苏重墨,笑著叹道,“墨儿,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一个残忍狠毒的人吗?你或许真地是忘了父皇的好了,才会帮著外人这样对付我……”
魏明之一直谨慎地听著苏长卿的话,一旦听出些端倪,他便立即变了神色。
他往前站了一些,悄悄地用膝盖撞了撞苏长卿的背,示意对方不要胡说八道。
而正在此时,苏重墨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猛一挺起身,大声辩解道,“没有!我从未忘记过父皇对我的好!可正是如此……我才痛苦万分,不知该如何处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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