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只提醒他中午放学再走,到地方记得打电话知会一声,至于作业之类的,是从来不用嘱咐的。
训练营是八十年代中期由国家科委创办的,背景是常人无从彻底刨根问底的。只听闻是中科院受某部委委派,召集举办的青少年特长兴趣定向培养。进到这类培训营的学生,将来都是定向分配到国家直属研究院的。李竞是89年年底被保送加入特训营的,是他所在学校唯一入选的学生;对于这样的尖子生学校会给予相当大的纪律宽容。
下课后李竞帮老师收完教学器材,再赶去学校食堂时,两个售卖窗口里已基本碗干瓢净了。美其名曰咖喱土豆烧肉的盛菜铝盆里,只剩了暗黄色咖喱汁腌土豆块儿,得用他的眼神儿看,才能找到几块猪肉丁。再加上窝在角落里搓胸抠鼻子的卖饭大叔··光看看都把人看得半饱了。于是他干脆乘公交直接去中科院某研究所。
时值正午,身上的校服就穿不住了,直接揪着领子搭在肩上。亮出来灰白相间的v字领套头线衣,配着下面的藏蓝校服裤子,有些不搭调。
十四五岁的少年其实早就知道爱美了,同龄男孩大多在效仿香港歌星郭富城的样子,梳个前发齐眉后发搓坡的小蘑菇头;服装上则是小夹克配着石磨蓝仔裤,为显得深沉还要把夹克领子竖起来···
可是这类装扮,在李竞身上一条都不占,他就是个干净利索的中学生样儿。清爽的小寸头,前发帘儿长一些,微垂在额头上,套一身藏蓝加白色的肥大校服。
仅从穿着外貌上看不出这个少年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然而这正是顾寒江设定的诸多纪律之一,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小孩儿上初中时曾适用教委相关条例跳了一级,因此顾寒江觉得不能让他过于引人视线。
到中关村时李竞下了车,先去了位于中关村南路的食品店,买了些吃的东西。然后一路步行走到研究所。
迈进研究所办公楼门时,稍微拢住视力和感觉,就探觉出在二楼楼道里,顾寒江正缓步行进着,同时还在和某个女同事说话。
李竞踮起步子跑上灰石楼梯,见顾寒江端着铝合金饭盆,一边喝汤溜缝儿,一边笑容牵强的应付着所里的后勤大姐。那位后勤大姐显然热情的过了头,撑着一个纸袋子,催促小顾科长:拿俩···这东西不怕放着,早晚也用得着···李竞把眼一眯就看出,袋里装着许多小包装避孕套。
顾寒江恨不得要把饭盒扣在脸上了,李竞见他已经‘圆脸一抹变成长脸’,随即上前插言:“阿姨,您还是拿给其他同事吧。他爱人单位发的,比您这些精致得多。”——话音甫落,顾寒江回头喷出气急败坏的喝叱:“别胡说八道!”
李竞的笑脸一瞬间就垮了,接着他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深探手抓出一把“小包”,呲起牙左看右看:“这总行了吧?”后勤大姐见派送任务完成,象碰了头的巴西龟似的,脑袋一缩就溜得没影儿了。
顾寒江盯着眼前这个惹祸不嫌事儿小的娃,和他手里一把避孕套,感觉刚吃进去的午饭直在胃里折跟头,一股子邪火突突的撞脑瓜顶。掐着后脖梗子把捣蛋鬼拎进了办公室,一手放饭盒,一脚拐上房门;一摆腿就撩在小孩儿屁股上,李竞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姿势,就飞进了梆硬的沙发里。
“不让人省心的小子,越淘越出圈儿了你!你姐现在忙着带孩子,你抓这一大把套儿,不是明着给人送话题吗?”——李竞居然摆出一脸纯洁烂漫的模样:“您也看见那老w的架势了,咱不配合她就不走,拿了之后又影响清白声誉,还不如原套变原球儿,吹一把气球儿给她还回去。这肯定比外面卖的气球好,可惜我不会做气球花儿。”
顾寒江咬着后槽牙来回溜达好几圈,才把肚子里那点邪火放干净;他感觉要想拢住这个宝贝儿,必须得有点脑筋急转弯儿的灵感才行,不然成天得被他气得摸不着肚脐眼儿。
李竞从沙发里爬起来,拿起顾寒江的饭盒要去刷,以便回来用作泡面,被领导拦住,问他怎么不吃午饭跑过来,学校食堂没饭了?
李竞晃晃手中装方便面和火腿肠的食品袋子:“我去时就剩一盆底儿菜汤了。不过就算没卖完,今天那菜也没法儿吃。厨房那帮人懒得能长蛆,无论多大的土豆就只剁两刀。圣人说得好:人多没好饭,猪多没好糠啊。”
顾寒江伸手就把食品袋拎走,丢在木茶几上:“噗,哪位圣人说出这么满嘴豆腐渣的话?”——“学校锅炉房姓盛的大爷。”
顾寒江忍俊不禁地从食品袋里翻出火腿肠递给小孩儿,让他吃了先垫肚子;稍后要出去开会,顺便可以带他去外面吃。
领着李竞一起下楼,顾寒江把挎包挂在他脖子上,关照李竞先去传达室里等,他去楼后停车场开车,且出门前还会在传达室旁停下做出行前车况检查,汽油机油水、刹车喇叭灯,是出大门之前必看的。
传达室今天是大郭当班,此时正扯着他特有的纸糊驴大嗓门,信口胡扯地给小孩儿讲荤笑话。
“扫文盲年代,有个女教员被派到山沟窑洞区教老乡扫盲识字。对有些解说不清的概念,就只能让老乡们死记硬背,比如‘一天、一日’,怎么解释呢?女教员就说:这俩词是一个意思,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没想到放羊的老乡听完先摇头,‘巴堆,巴堆。额猛年纪大喽,一天一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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