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帕子撕扯。她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可见那股火还在。这份脾气她不敢冲廖枯人,在杨满这里就肆无忌惮了。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他又不会收你做姨太太,腻了还不是一脚踢开。当然姓廖的也不是东西,我还以为儿子比爹强,没想到也是一路货色。”
杨满很有点是苦说不出的憋屈。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与秋雁没法交心了,这源于他们极端扭曲的关系,终于变成了单纯的,一方满足另一方。
看来乔正僧下了一个大单,在生意最繁忙的春末,这样的天气里,李记西服店的师傅冒雨而来。就跟当年初来乍到的宁波人一样,带着徒弟,拎着大包小包,里头塞满了供客人挑选的衣服料子。
只要乔正僧不在,杨满就不愿意麻烦常妈。他自己去泡了茶,又找了干毛巾出来,跟他们说先不忙,歇歇脚再说。
对方展出的衣料里,竟然还有做大衣的羊毛呢子,这是要一路穿到冬天去了。杨满赶忙推托,“就只做一件时下穿的春夏装,其他的以后再说。”
师傅吃一惊的样子,马上又很为难的说,“吓,乔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想起以前,乔正僧也是想着法子贴补他。所以从头到尾杨满就觉得,自己的老板太好,好的让人心醉,醉得让人忘了疼。
不管这种温柔,当时莫名其妙的,说不清到底算是什么。
杨满随便挑了几样,师傅登记好了,吩咐徒弟收起来。随后给他量身,赶着做最紧要的一套。
晚饭前乔正僧打电话来,叮咛说务必等他回来。杨满望了一眼窗外,答应他了。
衣服做好了,还得上身试一遍,有不合适的地方重新脱下来修改。虽然夜已然深了,但雨停停歇歇的还在持续,杨满也就不慌不忙的。
也不知道裁缝师傅哪里来的默契,刚刚收工,主人家就回来了。
门口撞见,杨满正在送客。乔正僧看到他一身合体的洋装,黑色裤管笔直,深灰的马甲配紫衬衣,腰线稍长,收的恰到好处。立在那里仿佛一朵梦幻的郁金香。
乔正僧吩咐刘罗新给小费,又问杨满,“颜色很好,你选的?”
裁缝得了赏,卖乖的说,“当然是这位先生自个儿的眼光……”
杨满却指了指旁边的小学徒,“他帮我挑的。”
方才选料子的时候,他的意向是颜色清淡点,毕竟天气热起来了,看着也凉快。裁缝推荐一款缃色的进口货,这孩子的眼睛则黏在这紫色的宁绸上。反正现在也时兴讲支持国货,杨满就选了这个。
于是乔正僧又额外赏了一份,这钱落不到学徒头上,但总算肯定了他的成绩。
出门上了车,那孩子还时不时的回头。他护紧了怀里的包袱,檐水却滴到脑门上,打湿了一溜整齐的额发。
衣服做的又好又快,单靠一位老师傅是没法完成的。小学徒十五六岁的年纪,想来也快出师了。杨满冲他挥了挥手,乔正僧就靠上来说,“还看什么?你男人都回来了,快进屋吧。”
他的情话和眼神都是炽烈的,不畏旁人,火一样的熊熊燃烧。但身上那层淡淡的脂粉香,又好似秋天的冷霜,直叫人触手也生凉。
中午打电话的时候,杨满看到桌子上的便条,是刘罗新的电话记录。没有撕干净,留了小半张。上面用速记的方式,写今天有银行的股东会,需要乔正僧陪同出席。
早先觉得儿子在外头做生意不光彩,但清政府彻底倒台后,大概也觉得走仕途有点渺茫。加上近年来又风生水起的,慢慢的,乔家终于又有了一点亲近的意思。
但也只是乔父不知情而已,其实这些年来,家里亲戚一直没忘了打秋风。修祠堂也好,堂侄子结婚也好,各种名目的要钱。乔正僧看心情给,基本上满足他们。
大概在两年前,乔正僧收到的一份家书,竟然是他父亲的笔迹和落款,实在让他很吃惊。他们父子隔阂之深,已经久不交流了,但信里面还是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说出正题,原来是要他相亲。
随后隔三差五的寄来相片,乔正僧基本上看也不看,抽出来另装一个信封,原封不动的寄回。
这还不算,紧跟着又有远亲近邻的,想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他。乔家长辈的意思竟然也是,既然暂且不成亲,那么先有个孩子也是好的。好歹香火保住了,往后再生养,家大业大的也不差这一个。
乔正僧实在没法了,就谎称这边已经有了中意的,甚至还去照相馆买了张相片寄回去。但是这一头呢,对那些盯着他的太太小姐们,也抛出一个说法,说自己在老家早就定了一门亲事。
两头的骗,独善其身的样子,是越来越像一个无心婚姻的人了。结果就是这样的他,忽然说要把自己所有的事业分出来与他共享。摒弃所有的虚文,直抵了婚姻的实质,再没有比这更具诚意的了。
茶道里讲究的一期一会,错过了便不再有,所以才更要把握住当下。本意是从消极里找出积极来,但也包含了世事的流转无常。杨满明白这个道理,曾经为了应酬日本人赴茶会,他做过不少的功课。
经历了那么些波折,每个瞬间都成了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怎么能想到,乔正僧还会不依不饶的再提一遍?
早上的时候,两个人侧躺着拥抱,纠缠到最后乔正僧忍不住又压上来。他蓬勃的下体很突兀的挤在中间,像个新生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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