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他很无奈的说,“我每天都出门,很晚才回家,到时候还是你一个人。”
但贝子爷已经想好了,“那我跟着你出门好了。”
乔正僧已经明显不悦了,他冷冷的问,“你觉得这样好吗?”
岚熙还在坚持,“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乔正僧退了一步,微微低头看着他说,“知道么,我是把你当自己人了才这么上心。我甚至想过,如果真打起仗来,是不是把你送到香港去?你要觉得我花的这些心思都不值一提,那你就跟着我吧。我去哪里你去哪里,倒也省心了。”
贝子爷果然不能受丁点儿委屈,被这么劈头盖脸训了一通,虽说也有点小感动,但心底里还是不能服气的。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话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一阵子你可是带了人回家的,怎么他能住我不能住?”
倒真是小看了贝子爷的顺风耳千里眼,他还真的什么都知道。不过乔正僧也没想过瞒着谁,他保护杨满,是有十分正当的理由。
乔正僧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杨满又不是住在租界,再说他的处境比你危险多了。”
“你那么多手下,住在租界有几个,怎么不都带回家来?”
乔正僧想不出要怎么解释了。和盘托出的话,势必要交代杨满被利用的事实,甚至还可能牵扯出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那么这个时候,说一句骗人的真话,算不算是恰逢时机?
“如果你一定要问个明白的话,那就是……我对他也是上了心的,满意了么?”
这句话,被乔正僧用平平常常的口气说出来,倒像是一件本来如此,存在已久的事实了。
然而岚熙听得心惊肉跳,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愣了半天,他说了一句自己也想不到的话,“为什么要告诉我?”
乔正僧知道自己混蛋了。倒不一定是刚刚的表现,而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十足的混蛋了。就算他本不是一个心存厚道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对于眼前这个人,也不能不心生愧疚了。
乔正僧上前去牵他,被对方一把甩开了。
紧跟着,岚熙又怔怔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嫌我不够傻?”
他乌雅岚熙当然不是傻子,如果真的像个傻子了,那也只是他不愿意想得太明白罢了。人生在世,高兴一天是一天,他向来都是这么过的。
可今天呢,他这个傻子当不成了。
这话说者心伤,闻者心碎。
于是乔正僧也拿出真心来说,“就算我真的把他放心上了,我对你的情意也不是假的。”
就算这句话是真的,此刻听来也不是那么入耳了。横竖要当个聪明人,那么今天的岚熙是彻底的心智清明,洞若观火了。他的眼睛没有泪,说话的调子却哀沉的让人想哭,“那么你是不要我了?”
乔正僧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跟岚熙的关系不进则退,已经到了不能敷衍的地步。如果想留着他,就得把人放身边了。那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乖,听我的话,去上海好不好?我找人陪你。”乔正僧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退了。
贝子爷闷闷的说,“你是想把我打发了,好跟那个姓杨的混作一处。”
乔正僧忽然怒不可遏了,他抽出一根雪茄,在桌子上敲得咚咚响。“你给我搞清楚,他在先你在后。这么多年了,没有你,我找过他么?”
然后他又说,“我要是想打发你,就该同意你去满洲国。去了哪儿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一了百了。”
这些道理都对,但贝子爷依然瞪着眼,他的睫毛扑闪,眼圈子微微泛红,牙齿在嘴里咬的死死的。“乔正僧你好样的。大清朝没了,以前我觉得没什么,但今天我才发现,自个儿是真的是落架了。”
然后他又恨恨的说,“要是皇上还在龙椅上坐着,我怎么会让人这么作践。也就是我现在手上没有枪,不然我立刻毙了你。”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乔正僧就走到写字桌前,拉开右手边的一个抽屉,摸出一把手枪来,而且是一把火力不小的柯尔特左轮。
枪丢到岚熙面前,乔正僧很坦然的说,“让你打一枪,当我还你了。”
看到对方呆立不动,乔正僧又自己捡起来,把枪塞进他手里。同时说,“如果你想要打死我,就得让我先写份遗书。告诉大家,是我让你开的枪。”
岚熙猛地举起手里的枪,狠狠甩过去。枪托打在乔正僧的头上,明明距离不远,也硬是砸开了一个口子。
手里提着把染血的枪,乌雅岚熙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乔正僧一个人,血流下来,濡湿了半边脸。他摸了一手,放嘴里舔了舔,不仅腥,而且很有些涩。
第二天,乔正僧头裹绷带出现在众人面前,把大家吓了一大跳。想说仗也没打,怎么就受伤了?
果然情场如战场。
乔正僧撒谎说自己骑马摔了。但慢慢的,杨满也就猜到了。
贝子爷的车子不客气的退了回来,搞得乔正僧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只能找个地方存起来,在漫长的岁月里积灰尘了。
这一刀断的干净利落,只因对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做不来拖泥带水的事。
有时候乔正僧想,横竖是要离开天津的,如果当初把人好好哄走了,到了外头再提分手的事,是不是会更好过一点?
可这世上的事哪有如果,果然真那样,钝刀子割肉,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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