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凌虚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你这孩子也真是不省心,此事不定还要被他们拿去说多久,还连累了我。”
伏清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给您丢人了。”
低低噎噎的,凌虚一见便知道他怄了气,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再熟悉不过了。不由的嘴角弯了弯,道:“不过,你这次倒是帮了我。”
“嗯?”伏清不解。
不过到了他马上便懂了,晚上,太渊真人请凌虚去溪中放灯,凌虚拒绝了,说是自己管教弟子不严,今晚要严厉教导,便不出去了。言语之诚恳,表情之严肃,让人不相信都难。
伏清哭笑不得,“您就是为了找个借口不去?”
师父目空一切,淡然道:“放灯无碍,只是不愿同那些俗人一道共事罢了。谁说是借口,这是手段,省的再有人说本仙护短,说你仗势欺人。”
徒弟嘴角抽了抽。
是夜,月朗风清,山上只一条溪水,自上而下流淌,几百盏花灯载着执迷不悟的念想悠悠飘下。这灯,一是渡亡故人的魂魄,二是写下生者的愿景,图个盼头,望来年好实现。无论是生是死,这灯上寄予的都是执念,一条故忘溪通往山下,顺着流水百汇入长江。
凌虚与伏清坐在山上,看远处盛放的烟火,那是山下村里的人在欢庆,这灯放完了,离新年也便不远了。凌虚拿红纸折了盏八瓣莲花灯,上面写了几个字,伏清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伏清问:“您写这些是什么意思?”
凌虚说:“亡故者的魂灵自有人渡,我无需操心,而我自身已无欲无求,不想写什么愿望,便随便写几个字对付一下。”
“哦。”
徒弟便也写了几个字,折好了,他没有折灯,而是折了只小船,同等字迹,如出一辙,工整秀气。
凌虚问,“你写的又是什么?”
伏清说:“愿望。”
“什么愿望。”
伏清回过头,瞥一眼那蹲在后面默默看烟火的鬼,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笑,不说话。
景昭它无聊啊,它又不能靠近他们师徒俩,再说了,它连笔都握不了,怎么写,难道要它说伏清帮它写?那秘密岂不全暴露了?好丢人,它才不要。只好离得远远的抬头看天,烟火真好看呢,蓝的红的,一朵朵在天上绽开,转瞬即逝。
凌虚想必也看到了。
“师父,我为什么还不能成仙呢?”伏清问。
“你真的,想成仙么?”
“嗯,从小到大,您不都希望我成仙么。”
“那你自己呢?”
伏清倾了倾身子,“我不知道,您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若您希望我成仙的话我便去。”
凌虚说:“那我要让你死呢?”
没有丝毫犹豫,那孩子笑了笑,风轻云淡,同多年前一样,仿佛不知生死为何物。“那我便去死。您救了我,待我如再生父母,我这条命都是您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从来不会动情的神仙也动了情,凌虚知道,他对伏清的感情有些过界了。压抑着,嗔怪了一声,“胡说,父母让你死你便死,那是愚忠。”末了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让他成仙便是想留住他的性命,超脱六道,远离生死轮回。凌虚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他是神仙,不应该存私欲,但他存了,他想让伏清陪他一辈子,直到天庭覆灭,直到众神消亡。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过了这一世,再转世投胎的魂灵便不是原来的人了,他会忘记,会重生,会有新的开始和新的爱人,凌虚不愿让伏清这样。他只想留住他这一世,一辈子不老不死,不破不灭,永永远远的活在当下。
而唯一的方法便只有成仙。
凌虚目光幽幽,说:“历练便是让你看尽世事繁华,看透红尘沧桑,待你无欲无求后便会像妖一样历一次天劫,此为仙契,历练成后便能飞升。”
伏清说,“那为什么我还没有遇到。”
“大概是你心中还有执念,有放不下的东西。”
伏清一愣,心中想到的是某只鬼。
凌虚使了个读心法便知道他的心思,叹道,“果然是因为它么。我原指望你多游历四方,便能将万事万物看开,没想到却让你生了心结。”
“不,我只是……”伏清脑中有些乱,他对景昭是有好感不假,但远远未到爱,他未经历过情爱,也不懂情爱,而且他懂得分寸,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景昭于他,只是在某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遇上了,从此割舍不下,那天景昭很猖狂,那天他很孤独。
“它与我有血契作牵,我放不下它,至少,至少待它转世。”
凌虚逼问,“等到它转世,你便真的能放下?”
伏清犹豫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人生那么长,总能遇见些好风景不是么?但花总会谢,叶子总会凋零啊,人总不能永远停在一处,止步不前啊。
凌虚说,“那好,待它转世,你也不必再历练了,我直接给司天职的天禄星君写道折子,你就跟我上天庭吧。”
伏清点点头,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其实啊,天庭没那么好。”凌虚望着满天璀璨的星河,自语道。“天庭绝情绝爱,高悬云端,在天上我一样可以看见人间的景,却没了感觉,挺无趣。伏清,如果说我其实是想让你上来陪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孩子气?”
伏清说,怎会。他也曾到过人间的很多地方,但景色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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