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张口跟他吼,一不留神他就停下来了。我一闪神,瞥见一块眼熟的老门牌:东崖横街22号。
大舅舅伸脚就去踹门,里面一阵犬吠。
“人呢?都他妈死了?!”
里面的狗叫得愈发猖狂,不一会儿里面就有开锁的声音,开门的人语气里透着不快:“大过年的,叫什么叫?!”
钟垣一开门就愣住了。
“夏岩?”钟垣一伸手像是要去拉他。
大舅舅一记直拳就照着钟垣脸上挥过去,钟垣踉跄了一下,捂了一下鼻子,马上就有血流出来。钟垣死盯着他,眼神极委屈。
“谁啊这是?!”一个老妇人怒气冲冲地过来了,见了我们也是一愣,“夏……夏……”夏了半天愣没夏出来。
“钟垣,甭跟我在这儿装圣洁,你今儿就把当年的事儿原原本本给你家里人讲清楚。”大舅舅大声呵斥着,“夏薇薇一辈子行得端坐得正,不是拿给你们家随便糟蹋的人!”
“夏,夏岩……这就是……?”从里面走出来那老太太顾不得去扶钟垣,双眼直勾勾盯着我,“这就是夏薇薇的儿子……?”
“看什么看!”大舅舅一把护住我,大手一拎就把我藏身后去了,“告诉你,夏念非生是夏家的人,死是夏家的鬼,别指望他会认你们!”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在钟家门口呆立了一阵,钟垣他妈都快把我望穿了。大舅舅走出几步转过身来吼我:“还不快回来?杵人家门口等着收压岁钱呢?!”我一愣,又是几步跑过去,跟在大舅舅身后。
“您冲动了。”我忍不住说他。
“是爷们儿就该血性点儿,别学你妈那一套。”他抽抽鼻子,“她就是心肠太软。”
“当时那种情形……她一个姑娘家,您怪不得她。”我闷闷说道。
“我真没想到会是钟益扬,”他声音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情绪,“我一直以为是钟垣。”
“我以前也以为是钟垣。”我跟他并肩走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难过。
“我真他妈想宰了钟益扬。”他烦躁地一拳打在旁边土墙上,“薇薇真不值。”
“我妈知道你们疼她。”我看大舅舅一眼。
他回看我一眼,抬手帮我拍了脑袋上的雪花儿:“冷不冷?”
“有点儿。”
他扯了自己的围巾给我套上,淡淡看我一眼:“这儿不比凫州,出门也不知道戴个围脖。”
“你不冷?”我看他。
“冷啊,架不住我身体好。”他吸了吸鼻子,看看前方,“要吃馄饨么?今儿我有钱请客。”
“有钱你就请吃馄饨?”还下一届市委书记呢。
“那你要吃什么?唐僧肉?”大舅舅瞪我一眼,“薇薇小时候,特喜欢跟着我去摊子上看人家煮馄饨,那时候倒是想吃,吃不起。”
“诶,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不痛快地看他一眼,“去就去呗。”
他终于像是笑了笑,第一次在我面前透出点儿慈祥,拉起我就走。
大舅舅跟我一起找了家小馆子,老板跟老板娘一块儿围在店堂角落的电视前面看春晚,见有客人来急急忙忙端着馄饨下锅。我跟他一边捧着缺了牙儿的大碗喝汤,一边跟着小老板看电视。
“以后在学校碰见钟垣,离他远点儿。”大舅舅冷不丁看我一眼。
“本来就不怎么近。”我失笑,跟他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我愣愣看他一眼:“你说,要是没有我,我妈现在是不是要幸福得多?”
我看见大舅舅明显地愣了一下,一只大手盖上来:“你小子瞎说什么呢。”他把五指深深插进我头发碴里,目光深邃,“薇薇最疼爱的就是你。”
我张了张嘴,心里却是一酸。
我同他一起稀里糊涂地喝完了馄饨汤,给了钱走出小饭馆。外面下着小雪,我戴着大舅舅的围巾,跟他一人一头雪花儿地并排走。东崖和西崖两条街紧邻着,徒步不到十分钟;大舅舅拉着我在窄巷子里穿行,表情突然有点儿难得的忧伤。
“以前这巷子好像没这么窄,我们东西崖两条街的小孩儿就在这片一块儿玩。”他抬眼看了看临街住户家支出来的椽子,淡淡地提了一句。
“我妈也在这块儿玩?”我跟着他看椽子。
“你妈,钟垣,钟益扬,都在。”
“嗯。”
“以前钟家没老二,只有钟垣的时候,他见天地跟着我们,那时候我也小,还带着他。后来有了他弟弟,我也上了学,也就不跟他亲近了。”大舅舅说这话时有点儿慢,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回忆什么,“最后就是你妈跟着那两兄弟,三个混世魔王,东西两条街到处跑;旁人看了,都觉得他们仨感情特别好。
“我记得我妈怀上薇薇的时候我还跟钟垣说过,要是我们家生了个女儿就嫁到他们家去。”大舅舅说这话时表情像是被谁狠狠地抽了一下,“那时候钟益扬也还没出生,我们都以为钟垣是钟家亲生的,后来才知道,钟垣是当时他们家以为自家媳妇儿生不出孩子了才抱回来养的,谁知道养着养着就怀上了。后来就有了钟益扬。”
“带烟出来了么?”他突然看我一眼,“我想抽会儿。”
“你抽烟?”我边从裤兜里摸盒子边问他。
“不常抽。”他慢慢接过烟,背着风点了,在路灯下眯起眼睛看我,又帮我拍了拍头上的雪花儿。
“你妈上到高中那会儿,就开始跟钟垣谈恋爱。当时这事儿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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