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贺俞晨把水泥袋交给他,他转身弯腰码放。
贺俞晨在返回店里的时候,看见我还失了一下神,他用袖子揩了揩脸,说:“林安,对不起啊,刚才把你拉了过来,你还要去上学吧?”
“嗯,我现在去也还有时间的。”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有半个小时,“你不是说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其实也没什么。”他理了理手套,“这些都该我自己解决的,你先回学校吧,我现在有点忙。”
“那好吧。”由于蹲得太久,我的腿已经有些麻了,他拉了我一把,松垮变形的手套质感很差,上面还有很多水泥灰。在往学校走的时候,我一直用大拇指捻着食指的指腹,无意识地搓着。
陈未比我先到,他垂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有主动说话。
他还是沉不住气,问我:“你和贺俞晨认识多久了,他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说:“没多久,不过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
“难怪你今天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你站在贺俞晨那头,当然觉得我是活该。”
我有些生气:“我站在哪头都会认为你是活该,你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既然觉得看不下去我这幅嘴脸为什么还要装得一副和平相处的样子,为什么在办公室还要等我出来?你这样子真的很伪善你知道吗?”他把身体偏过来,直视着我的眼睛。
其实我知道。
身后传来一声书本敲击桌面的闷响,郑毅问:“你们在吵什么啊……得了,高三谁都火气大,快消消气,读了这么多年书吵架还用嗓门儿大分输赢啊,听着也太难听了。”
“下午六点,操场观众席右边的花坛,如果愿意听我说说就来吧。”陈未没有理郑毅,对着我说。我转头看了看郑毅,跟他对接了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我不想去,我知道一个故事拆分成两个视角会变形得有多严重,故事服务于主观的欲求 ,就会沦为一个工具。
但我后来还是蹲坐在草丛里,听陈未讲。他一直在讲,没有让我有发表看法的空隙,这反而让我觉得安逸。
“我死的那天……稀里糊涂地回家了。灵魂很轻,踏在空气里没有着落,容易在空中转方向,我适应了一下,看着周围脱漆老旧的家具和屋角破损的白色瓷砖,感到一阵惬意。这些都不再束缚我了,我不必再为这样邋遢恶心的房间的使用权而软下声音跟房东说好话。
他回来的时候,拎着几袋蔬菜,他把蔬菜放在厨房后,就拿出他的账本,掏出小票细细地记着。接着他在厨房烧了热水,煨了汤,坐在沙发面前看电视。我在想,他会什么时候收到我的死亡消息呢?可能不会吧,我的手机里只存了一下他的号码和名字,看起来和普通的号码没有什么不同。我是自杀的,荒郊野外,估计要等烂了之后才会被人发现。我又没有正经工作,也不可能有上司同事打到家里来问,更何况那个出租屋里根本就没有座机。
短时间内他只会认为我失踪了,他依然按时上班,下班,做饭,有一天还喊了一个装修工来贴墙角的瓷砖。记账的时候他的眉头皱得能带动鼻子上提,特别有趣。就那样,我在那个屋子里待了十几天。他终于开始找我了。他坐在电脑旁的时候,打印机一直在工作,一张一张白色温热的a4纸从机器里吐出来,上面有我僵硬的脸和几行黑色大字。那张照片是从我们俩唯一的合照里面割下来的,纸的边缘看得到他的耳朵和肩膀。
他翻通讯录跟帮派里的人打电话,声音不卑不亢的。话筒里的声音很大,在指责他为什么我消失了这么多天他才想到来问,他说:“以前他也经常这样……”
那边是强哥的声音:“诶,你等等……人会不会死了,听说昨天在老城区外面的山坡上发现了具男尸,有个警察昨天晚上还来找我们老大了,不知道是怀疑我们帮派还是怎么……”
对啊,那具尸体就是我的。他到警局认尸的时候,我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警方说我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其实我身上有钱包也有手机,估计是死后被谁顺手拿了吧。
他还是把我认出来了。
他摸了摸我发乌浮肿的手指头,对警察说:“我能不能带他走?”
他把我的尸体送进殡仪馆火化之后,买了回洛城的火车票,他把骨灰盒塞进背包抱在胸前,闭着眼睛靠在窗户上,头随着窗玻璃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很憔悴。
我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他的。
我想起他几岁时穿着凉鞋跑在大马路上的样子,想起他背着吉他上公交的样子,他照管花园时浇水的样子,他清晨蜷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头和眼睛看着我照镜子的样子。这些样子在我的灵魂内撞来撞去,好像在提醒我,我有多迟钝。”
陈未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我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人在往这边跑,他们跳进花坛里,从铁栏杆的下面接过几份用一次性圆筒状的饭盒装着的外卖。我们学校严格控制住校生外出,所以这里应该是他们偷偷摸摸接外卖的地点。
一个人从校服裤子里掏出钱,对他说:“一起付了。”
“等一下,我看看有没有零钱。”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耳熟了,我竟然觉得有些紧张。我往上一望,还真的是他……
他就是那个带着系统任务要来追我的人。他明显也看到我了,把钱找给那个人之后,他的手里还有两个白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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