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此时钧天告诉我,西域无双宫的人到了。
“这么快?”我有些讶异,西凉那边仍在征战,虽然我不知无双宫位置所在,但通行会因战事受阻,往来也必有延误才对。
“无双宫作为江湖教派,在大印多地设有分坛。是以并不需亲身远赴西域才能与无双宫接触。”钧天解释。
所以无双宫主可能一直都在大印的领土上游荡着。不过,既然无双宫对西凉的战乱如此超脱,应该与西凉并无关系。
既然要与江湖教派的人会一会,免不了要出宫一趟。
我在夜色中登上双歌楼第四层。
外人看来,今夜双歌楼所在的街衢一定很奇怪,因为此街的乞丐、手艺人、卖担柴卖到天黑仍然没有卖完回家的樵夫,较之往日异常的多。我趴在廊外窗扉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布置周全的暗卫最后一眼,朝一直跟随在我身侧的钧天点了点头,推门踏入无双宫主所在的房间。
我进门时,无双宫主坐在房内临窗的桌旁,举着酒壶自斟自饮。
倒是没想过无双宫主排场如此之大,在我这样连冕旒都没有戴的大印之主面前,仍然以银质薄面具覆脸,隐蔽容貌。
只是既然戴着面具,这酒该如何喝呢。
我在他对面坐下。
他好整以暇地转过头来。银质面具只漏出眼部的两个窟窿,以及棱角分明的两片嫣红色的唇,其余诸如肤色种种,都是看不出来的。因为无双宫主就连斟酒的手上,都戴了柔软的黑色羊皮手套。
我只好狠狠瞪着他的两个眼窟窿。那两个窟窿却也非常有看头,亮闪闪倒映着跃动的烛光,烛火分明是橙色的,映在无双宫主的眼瞳里,却像寒星一样是冰冷的蓝。
“无双宫主是否有祖传的摄魂大法?”我骤然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开口。
无双宫主没有说话;面具下面的唇角勾了一勾。又向我的脸缓慢地伸出手,我猜他是想研究一下我脸上的症状如何,该用何种疗法,就没有别过头躲让。
只是他在我脸上也停留得太过久了一些。我有些不悦的皱眉,无双宫主终于将手收了回去。
其实被无双宫主这样灼灼发亮的目光凝视的感觉也不坏,我有些后悔。即使是伪装与耐心修养都极好的郦娘,最多也只是将眼睛定定的钉在我的鼻子上,不敢越雷池一步。
若刚刚这样极尽温柔专注凝视着我的人,是林不回就好了。不过林不回这样骄傲的人,虽然也不会在我面前移开目光,只是神色中以憎厌居多。
“朕……”我开口,对方却摇头,将斟满的酒杯推到我面前。我莫名其妙,拿起来喝掉。
待我饮毕,他才悠悠开口道:“陛下所求之事,并非不可能。只是或许会减少二十年阳寿。”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一闻而知是刻意抑低了的。
这话听得我一怔。我确实曾对钧天放过这句话,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早,竟然一语成谶。
二十年,那便二十年罢。父皇得享天年,也不过五十六岁。然而父皇有我时,他已过不惑,如今我却比他那时年轻得多。若郦娘腹中的孩儿能长成,差不多也该是我让位的时候了。
其实我也知道,即使自己两边脸都一般的对称、平滑,我也绝不可能成为林不回那样烈火般光彩夺目的男子。付出这样高昂的代价,只是为了求得最终可能亦不属于我的郦娘芳心,其实很有些傻气。
然而我不甘心。
我点头。
无双宫主歪了歪头,似乎被我对性命的豪迈迷惑了。
“陛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他嗤笑了一声。
“宫主此言差矣。”我倒觉得他天真得可怜,“世间多的是愿意倾家荡产,乃至付出性命,仅为了让心上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驻一瞬而不得的人。朕能有一个交换的机会,已比绝大多数人幸运得多了。”
他哑然许久,笑道:“陛下万人之上,富有四海,如此大动干戈,乃至搭进半条性命,竟然只是为了获得某位女子的垂青吗?实在是……难以想象。”
我唔了一声,他这样说郦娘,倒也未尝不可。
“是啊,朕倾心恋慕的女子,在朕面前永远眼帘低垂,目光闪烁,惊骇交加。若能得美人含情脉脉凝睇一眼,折掉二十年性命倒也值了。”
这样自暴自弃地说着,我眼前却浮现出林不回的模样。
呸呸呸。
无双宫主倒是不笑了。
一阵对峙的沉默后,他复道,“那药虽毒,却并不至于使人短命二十年。只是若陛下连性命都不在乎,那么些许药毒,陛下亦当不在意。之前所言,不过是一个试探,无需萦怀。”
我想我应当恼怒的,他竟胆敢如此愚弄我。然而听到解释说都只是戏言试探的那一刻,我骤然松了口气。
或许我确实恨林不回,却并没有恨到愿意同归于尽的地步。如果不是林不回将我从云端拽到泥底,我本可以在不断的自我催眠中,将他抛诸脑后。
我似乎是有些开悟了。
“至于无双宫索取的报酬……”他说,“吾想要的东西,目前还未出现。需等两年以后,才到采摘时机。”
“两年?”我重复了一遍,“你要两年之后再来取报酬?若朕那时已将这个承诺忘了呢?”
“陛下金口玉言,千金一诺,自然是信得过的。”
我怀疑地瞪着他。
皇室中并无两年后及笄的公主,因迄今为止,我尚无子嗣。除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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