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心,才伸手去扶郭霖下轿。
一双柔荑握到手里,这慌不减反增。
二人慢慢走到堂里,唐逢春与姜百里便坐在一旁席上。
“阿宗手抖。”姜百里道。
“自然要抖的。”唐逢春道,“终身大事,情有可原。”
“怕不是如此吧?”姜百里笑道。
“人家大婚,小聪明收收。”唐逢春看他一眼道。
“哎。”姜百里便笑一笑,将唐逢春的杯子挪过来,自己倒一杯酒喝。
到堂内站定,天地拜了,再遥拜了高堂,差一步对拜。
唐逢春忽然起身走出去。
姜百里也不叫住他,这场好戏唐逢春不看,他还是要看的。
何况第九宗下了重本,这酒亦是好酒。
只差对拜,第九宗却忽然止了,开口道:“小霖儿,我要同你说一事,若是听完,你仍肯嫁我……”
声响掐得稳妥,旁人听不得,只她二人可闻。
郭霖未说话,只伸了一手,四指在第九宗唇上压着。
第九宗一句话未说完便被她止了,眼睛瞪着瞧她,一副不知所措模样。
郭霖便噗嗤一声笑了,道:“你啊……当自己戏比唐大哥还好么?”
第九宗一双眼睁得更大,惊愕模样尽收郭霖眼底。
郭霖松了手,去握第九宗一双手,道:“我全知道,再不拜,吉时要过了。”
见第九宗还发愣,再拉一拉她手。
这才夫妻对拜,全了一套礼。
哪来的吉时,催一催罢了。
到拜完了,第九宗才似了悟,反手握了郭霖一只手,悄悄同她道:“小霖儿,待回了江南,我定会再补你一场三媒六聘,锣鼓喧天。”
郭霖明白她心意,只捏一捏她手。
第九宗手上是常年握剑而生的硬茧,少几分女儿家柔情,却多十分恣意侠情。
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红纱掩着瞧不清,郭霖这般模糊看去,第九宗一张总是盛笑意迎人的脸上难得一点飞红羞赧。
呀,如意郎君,便是如此了。郭霖心想道。
姜百里小聪明向来不少,用得得不得当不说,这时看出第九宗与郭霖说清,悄悄话自然听不见,只是看面色就能猜得大半,晓得是皆大欢喜,这场戏也看足了。
桌上一壶酒未喝完,姜百里顺手提了,也走出去。
大漠里此时还日头高照,姜百里走到院里抬头向上瞧,被晃花了眼,什么也瞧不见。
轻功跃一步便轻松到屋顶上,唐逢春在顶上坐着,手边两只酒坛。
姜百里便也走过去到他身边坐下,问道:“哪里来的酒?”
“后厨拿的,记在阿宗账上。”唐逢春道。
“我怎么未想到……”姜百里挑一挑眉看自己手里可怜的半壶酒。
“喏,这坛分你。”唐逢春道,“代阿宗大方了。”
姜百里也不同他客气,抹一抹泥灰便开封,仍是这好酒。
“欸。”姜百里问一句,“阿宗大喜,你包了喜钱没有?”
唐逢春看他一眼,道:“没有。”
姜百里便笑道:“我也没有。”
本来是对月独酌,现下日头不落,二人白日对饮,晒得面上火辣辣地疼。
唐逢春又是一张中年汉子红白的脸,本来是观礼去,还特地少几块红斑,省得吓着第九宗银钱留的那班宾客。
看也是白看,姜百里做人实在,透不过这脸面看真容,便只往前瞧。
也算是上座了,只他二人,延州城比扶州城又邋遢那么一些,未有扶州繁华热闹,街上来往却也不少,在这顶上便瞧得清楚,连衣着打扮都是各异,当真一锅杂烩。
胡人与汉人通婚早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像他这般的人也不在少数,便是当今圣上,亦是大半胡血。
许是天子圣明,无有贵贱,亦是规行无查,这江湖道义里反倒全是讲人情义愤,不知有多少人是讲理的。
唐逢春不发一言,一口一口灌酒,说漠里酒烈,早先还呛过,此时倒是已不肯释手,他这种人有酒必要醉,江南淡酒与漠里烈酒同理,他要醉便醉,要醒便醒。
姜百里一坛酒晃一晃,剩了半坛,这才开口:“逢春,明日……”
唐逢春转头看他,姜百里便未说下去,只道:“喝酒罢。”
一坛酒喝得极慢,到高悬的日头欲落了,唐逢春的酒坛便见了底。
姜百里清楚他不是酒量不佳,饮得快醉得快,饮得慢醉得也慢,唐逢春面色观来无醉意,姜百里又看许久,许久想起来这一张易容,哪看得出醉是不醉。
“逢春?”姜百里叫道。
唐逢春最后一口酒灌了,将坛子向下一摔,清脆入耳,转头道:“姜百里,你可还记得昨日阿宗说的什么?”
“记得。”姜百里笑道,“她说聚散浮萍人生几何,相逢便是……”
唐逢春将他话断了:“都编的什么……半句都未记得?”
姜百里道:“不差多少吧?”
“差得远了。”唐逢春笑一声,“阿宗说不晓得明日如何,想做的事便趁早做了……”
说罢定定地瞧着姜百里。
姜百里笑道:“她倒是会找缘由……”
话说一半才悟到句里真意,愣住了,唐逢春不知何时去了那张易容,面上竟带几分笑,酒过三巡耳根醺得泛红。
“你是说……”姜百里道,“你是说……”
唐逢春眯眼看他,道:“算了,当我反悔。”
便站起来抬脚踏一步,一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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