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忍不住脱口赞叹,“高华如莲,清雅绝世,朕见之真好比谪仙下凡,苏卿这一跪哪怕是朕也当不得啊!”
只此一句,自然再没人有那个胆子敢让苏于溪下跪。
而如今——
花燃不是傻子,她虽然单纯冲动,可她很聪明,连苏于溪都时常摸不透她的古灵精怪,可这一次,她知道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害了她最尊敬的人。
这宫里谁都知道,周喜依仗着太上皇赋予他的种种特权,对刚继位的新帝都存有三分不屑。虽然他身为太监不能行人事,却有一个极端变态的嗜好,遇到颇有些姿色的宫女,就会强行收为对食,然后找各种由头百般凌虐。这宫里被他害死的无辜宫女已经不下十数人,刚才花燃光顾着担心苏于溪,现在想来才觉得自己怕是被盯上了。
花燃后背不由有些发冷,但转念再一想,苏于溪为了保护她,竟然不惜连夜蝶也放弃了。那可是除了楼兰之外,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了,花燃还记得,苏于溪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苏家世代培育锦鲤,只可惜身负皇室御用的头衔,到底追名逐利失掉了养鱼人该有的随和心性。楼兰既为帝王之家而生,注定是属于花红柳绿、金碧辉煌的,苏于溪一早就有这种认知,而夜蝶对于他的意义则不同。
他常想,有朝一日若他终于厌倦了这些俗世纷扰,他便带着夜蝶隐居山林,做一闲散渔翁,养鱼,养花,种菜,过日子。既然已经凭借楼兰之名完成了苏家的使命,他将只做他的苏于溪。
得一锦鲤,放之于溪,也是他为自己取这个名字的由来。
可是,苏于溪现在跪下来了,向圣旨低头,这是否也意味着,他妥协了,认命了,放弃了?
花燃这样想着,心头悲愤,她实在不忍心像旁观者一样站着,扑通也跟着跪下来,挨着苏于溪挽住他的袖子,眼泪落在粉红色的纱裙上,湿痕清晰,与最艳丽的桃花瓣别无二致。
苏于溪也看见了,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起一句诗,“桃花尽日随流水,宿于清溪向何边”,而那个为他写诗的人,如今同样是为他,写了这样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苏于溪,恃宠而骄一意孤行,令镇国神鱼‘楼兰’致死。如今举国哀戚,为安抚民心,特令自裁以谢天下,钦此!”
举高双手,感受到那明黄的卷轴落在手中一瞬间的沉重,苏于溪闭了闭眼,停顿片刻之后说话的嗓音清越柔软,一如往常。
“罪臣苏于溪,接旨。”
握紧双手,随即他看见周喜身后走出一个小太监,手中端着一个黑色的托盘,不用猜,他也知道那上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无外乎一杯鸩酒而已。
苏于溪微微笑起来,花燃痴痴看着他的样子,笑如春山,仿佛能透过他看见风和日丽,苍意碧云。她想不明白,龙椅上的那个人,为什么就能忍心,让如斯美好的、她的师父就这样蒙冤死去?
为什么不查明事情的真相,楼兰之死根本就另有蹊跷,那个她一直以为的贤明帝王,为什么唯独在这件事上如此专横独断?
“这是陛下特意恩赐的,苏玉溪,准备好上路了么?”
周喜笑得得意,仿佛在问手下的小太监,今天晚膳吃什么比较好,那么随意和漫不经心。
花燃厌恨地看向他,就像透过他看他身后高高在上的天子。
苏于溪安抚地拍了拍花燃的手背,从容站起身,张宗宪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忙附在周喜身侧耳语了几句。
周喜收敛笑容神色一正,轻咳一声道,“苏于溪,你方才所说的……”边说边状似无意瞟了眼花燃。
苏于溪微微皱眉,“公公请放心,只要花燃出城,看护夜蝶的人确认她平安,三日之内,自然会将夜蝶送到公公府上。”
花燃大吃一惊,他说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形,早就替她考虑好了?
周喜将信将疑,“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我都已是将死之人,早把一切看得淡了,公公神通广大,若我言而无信,公公要抓一个小丫头不也是轻而易举,我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再者,我死后与其让夜蝶流落民间,倒不如让它代替楼兰,守护栖凤国的江山,倒也算不枉费我多年的心血……而张大人得了此等极品锦鲤,定会好好待它的不是么?”
苏于溪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仍旧是向着周喜的,但张宗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就像被他从头到脚都看穿了一样,心里不由一咯噔,含糊道,“那……那是自然,只要你不跟本官争抢,本官……”
“我师父几时跟你争抢过,都是你嫉妒——”
“燃儿,多说无益,”略一摇头,苏于溪对花燃招了招手,“你且过来,为师嘱咐你几句话。”
花燃咬了咬嘴唇,靠近苏于溪身边,只听他压低声音道,“你出城之后即刻往泊江去,那里有我的一个好友,他会为你安排好一切,这是信物。”
花燃只觉手心一凉,低头看去,是一块磨得光滑的卵石。
正想说什么,抬眼的时候正撞向苏于溪目光,灼灼仿佛光彩万丈,花燃瞬间失神,本来想说的话也顿时丢到九霄云外。
“燃儿,答应师父,到那里之后便不要再想着这昌都的一切,包括师父,包括夜蝶,而师父教你的东西,你将来传承也罢,放弃也好,都端看你自己的意愿,师父这辈子,也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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