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机械音淡淡的, 和青年活跃的身影连在一起。骆泗为眼前的幻影失笑, 他几乎要忘了周高远傻里傻气的样子:“你这颗木脑袋。”
“你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吗?”周高远好像学聪明了。或者说, 是骆泗内心的诘问, 早就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现在你却选择逃避。看样子王的确改变了你。”
“……是的,他成功了。”青年承认。那双手在雕塑古旧而曲折的纹路中抚过,满是s-hi津津的汗珠:“所以, 我去给他说声恭喜。”
“说完后,你会走吗?”
机械音飘飘忽忽的,一会儿变成周高远的声音,一会儿又变成自己的嗓子。
骆泗不说话了。他悬在半空中,只剩双手不断交错着往下探去。
他已无法确定,等见到宿炎飞的那一刻,自己到底能不能狠下心离开。
寒风从脚底吹起,将衣襟席卷得烈烈。越往下走,那股y-in寒就越明显。
“嗡——”
突如其来的巨响,类似于火车的鸣笛声——奇妙的共振由下而上传来,整个恶魔雕塑都颤抖了一下,连带着骆泗也差点摔下去。
青年一把揪住雕塑的左臂,身形一晃。往下的路总是比向上好走,不过十几分钟,他已经来到了恶魔的腰腹处。
“怎么回事?”仿佛还能和系统交流,他仰起头,望向一片漆黑的上方。
在星星点点不知名尘埃的映照下,青年瞳孔微微放大:“雕塑的眼睛,是不是睁开了一点?”
不是他的错觉。本来恶魔雕塑的眼睛是微微往下垂的,现如今却抬起了一些,露出大片可怖的眼白。
不过愣了一瞬,青年双臂交替的动作便越发迅速起来。他不断往下攀去,雕塑却又是一道轻微的震颤。
时间不多了。反应过来,骆泗心中焦急,眼神往下探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离谷底越近,就越能感觉到不详的气息。与之前那股y-in寒s-hi冷的气味不同,此时的圣地还有一种……令人熟悉的感觉。
就像宿炎飞曾经,往他体内注入的魔气一样。
“宿炎飞,你在下面吗——”
骆泗心中焦急,不由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里回荡。
不知男人此时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于一片一无所有的黑暗中,青年额角滑过冷汗,焦虑感越升越高。
“宿炎飞——”
“轰——”
回答他的,是一阵更深的震颤。仿佛要将整座山谷都掀开,突如其来的颤动比刚才更巨大,几乎称得上地动山摇!
骆泗身形一晃,紧紧贴住雕塑晃动的手臂。仿佛被注入灵魂,雕塑的手突然开始移动,像是要拥抱天空般,张开双臂!
“轰隆——”
这阵震颤越来越大。骆泗躲闪不及,手上满是粘腻的汗珠。他手指在不知名的金属上滑过——随后像是终于脱力般,向下坠去!
不断加深的失重感中,骆泗闭上眼,如愿落入熟悉的怀抱。
风声在二人身边穿梭而过。臂旁是滚烫的温度,青年睁开眼:“这样才肯见我?”
“别看。”睫毛上覆上一只手。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翻涌着不知名的痛苦。
睁眼也是一片漆黑。骆泗没有反抗,他只是试探着把手往前伸去。
指尖触上一片温暖的肌肤。他摸索了几下,手下是青短的胡茬:“回去吧。”
男人没说话。
“回去吧,我知道你在做什么。”骆泗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不知不觉急切起来。像是敏锐的察觉到,若是再晚两分,就真的迟了。
“没有必要。这么做我不会感觉开心,也不会感激你!现在回去,影子还需要你的领导,所有人都在等你……”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宁静,睫毛上的大手却突然颤动一下。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好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骆泗的心抽动一下,他不由自主开口:“你怎么了?”
宿炎飞抿紧唇。他笑了一下,却突然想起面前青年看不到,只能咬紧牙关开口:“……已经迟了。”
仿佛宣告判决的钟声响起,一切都走到尽头。当双脚终于触上s-hi冷而陌生的土地,骆泗一把掀开覆在自己眼前的手,随后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面前男人像被汗打s-hi了一般,浑身都**的。他双眉微蹙,肌r_ou_死死绷紧,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骆泗双唇颤抖两下:“……你的脚。”
身后雕塑像活过来了一般,发出长长的呼号——像火车鸣笛声一般遥远,又像是宣告进食的钟声。
宿炎飞上半身依旧正常,下半生却像深陷泥潭一般,化为一片斑斑点点的漆黑。浓稠的墨色在他身周流淌,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被呼号声唤得蠢蠢欲动。
宿炎飞望着对面青年。他从还没反应过来,到一点点变为惊惧;到双眸轻颤,眸中染上灰败的颜色——像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青年一点点抬起头,完全不知怎么反应。他嘴唇翕动,像是准备质问:“怎么回事?”
“献祭。”宿炎飞答得漫不经心:“用我把你爷爷换回来。”
“我不允许!”青年瞬间扑上去。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慌乱,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手指都表达着拒绝。他一下跪在地上,离那片浓稠的黑暗很近,似乎下一秒就要整个人钻进去。
宿炎飞难得有片刻的紧张,一把拉起他:“你干什么!”
“问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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