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平平常一直笑,他的笑同陈一霖那种清浅的微笑不一样,他的笑是大弧度的,两眼一弯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阳光底下亮晶晶的,十足一个青葱少年的模样。
可他走进来了,从阳光下一下子穿越到了阴影里,黑暗脱掉了少年的鲜嫩皮肉——这么一看少年的微笑就有些古怪了,嘴角大幅的往上提,眼睛却不笑,眼眶里黑白分明的近乎妖。
王梓峰只觉有冷气从背后渗了出来,却还是耿直脖子不肯退让,在旁观战的王文杰当时就心一沉,在肚子里把他骂了个千百遍。
同苏峻平玩久了,就摸出了这么个规律,这兄弟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他面孔一板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怕他笑嘻嘻的和平常一样,实际上火气大的把脑浆都快烧干了。
王文杰连忙上前去拉苏峻平,故作轻松的拍拍他的肩说:“好了好了别生气,兄弟你的人品我还不清楚啊。算了,这次就当给我个面子,”他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大了也不好看,真气不过回头我再叫人堵他。”
苏峻平看也不看他,挣脱了手臂笑嘻嘻地说:“谢谢文兄,我心领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梓峰被一脚踹飞,脑袋磕在椅子腿上“咣当”一声再清脆没有了,女生都一下子尖叫起来。
他慢悠悠的走过去,一只手还插在裤袋里,毫无波澜地说:“不知道谁家乱吠的狗没拴好链子跑出来了,我替他主人管教管教,让他知道什么人该咬什么人不该咬。”
谁都没想到苏峻平会突然出手,王文杰面上有些不好看,不过最不好看的还是王梓峰,他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涨成猪肝色。大喊一声:“苏峻平你妈逼!”就冲了过去。
苏峻平一蹬扫把,扫把另一边就翘了起来,他拿着扫把柄抬手就是一抽,王梓峰只觉扫帚上那些发酵已久的臭味扑面而来,好像还有几根扎进了他的鼻孔,令人作呕。
他一手抓住扫把另一只手要去揍苏峻平的左脸,不曾想苏峻平反而一个矮身,从他腋下钻过去后对着鼻子就是一拳。
“草!”
那鼻子又酸又麻,又疼又辣,一时像打翻调料罐子,他眼泪都要憋不住了。
王文杰见情况不妙赶紧过去拦苏峻平,一边对身后人说:“去,快把那废物给拖走!”
可是苏峻平火大得很,他们穿鞋的自然怕这个光脚的,一看苏峻平疯起来不要命的模样居然一时不查没有拦住他!
王文杰瞪了这群畏畏缩缩的一眼,心想:废物!真是废物!屁都不顶事!
被摁在地上一顿狠揍,揍得他哭爹喊娘涕泪横流,鼻血像两条小溪似的淌了一路,如果不是陈一霖及时赶来他真得被揍进医院。
陈一霖拨开人群就看见让他肝颤的一幕,几乎眼前一黑。
“你在干什么!”
苏峻平听见他的声音落下的拳头迟疑了一瞬,又装作未闻,立马手腕被扣住了。
“苏峻平!你有完没完!你给我起来,”陈一霖揉着眉头说,“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给我起来!”
苏峻平踌躇了几秒,居然真就被他给拉起来了,这让陈一霖有点意外,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垂着眼睛,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在想什么。
陈一霖把他拉起来就丢在一边不管他了,赶紧和王文杰两人合力把王梓峰送去了医务室,初步判断是鼻梁骨骨折,又手忙脚乱的送去了医院。
在陈一霖忙碌的期间,苏峻平被谢老板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谢老板在那边诅咒发誓一定要记他的档案,还要记个大过,顺带打了个电话叫他妈过来,最后终于闲下来的谢老板恶狠狠瞪着苏峻平让他滚到办公室门口罚站。
苏峻平全程装死,问他为什么打架,只眼皮一翻吐出俩字:“活该。”其余再问,完全就是三脚踹不出个闷屁,谢老板恨得差点要踹他两脚。
苏峻平站到办公室外罚站,觉得天太热还洗了把脸,这幅优哉游哉的样子堪称办公室门前一道奇观,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陈一霖去向谢老板汇报情况,谢老板对他是一万个放心,叫他赶紧回班级去稳定情绪,陈一霖又在那边站了会儿,见他没什么好说的,带上门走了。
苏峻平本来两眼一翻正对着天花板,见到陈一霖才纡尊降贵把眼皮翻下来,却不料人家头都不偏径直走到办公室里去了。
苏峻平琢磨着他应该是有急事,等他出来的时候大喊一声“哟”,成功的让陈一霖停住了脚步,也成功的让谢老板探出头来再骂了他几句。
苏峻平对这种蚊子挠痒的骂已经免疫了,津津有味的听谢老板骂完,发现比上次骂他多用了两个比喻。他笑嘻嘻地想:要是把我带到高三,他是不是可以转职去做语文老师啦?
他把想法说给陈一霖听,陈一霖处变不惊的嗯了一声,说:“你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
他现在看到苏峻平,横竖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八个字,觉得他完全是狗改不了吃屎,实在不想同他多讲。苏峻平觉得有点尴尬,支吾了声说你走吧,陈一霖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还没待他弄透到底是怎么个不是滋味法,他妈杨虹就来了。
今天她头发挽起,穿了件淡粉色的旗袍,上面画着两朵将舒未舒的荷花。苏峻平一把搂住他娘的胳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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