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虞君抢白道。
奚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想了想,又问:“联考你考得怎么样?”
虞君有意要进一步化解这股弥漫在空气里密不透风的尴尬,控制着语气:“马马虎虎吧。”
听到这四个字,奚盟垂下了眼帘。
“虞君,你打算考哪个学校,有意向吗?”高兰兰像其他家长一样,乐于向应考的孩子问这类问题。
换做是别人,虞君肯定随意地敷衍过去,但他这次登门带着目的,自然不能搪塞。他态度认真而谦虚地说:“不太确定,只是想考北京的学校。”
高兰兰了然地点头,微笑说:“北京很多不错的学校。”她看了看奚盟,“奚盟要出国。”
奚盟皱眉,拒绝的话正要脱口而出,虞君先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他一愣,闭上嘴巴,不着痕迹地把虞君的手挣开了。虞君看看奚盟,对高兰兰点头说:“我听他说过,是去加拿大吧?他说您因为工作的关系要移民了,所以他要去那边上大学。”
大概没有想到两个孩子私下有过交流,高兰兰微微错愕。很快,自信而欣慰的微笑再次浮现在她的脸上,又带着一些小女孩的腼腆,她说:“嗯,对。”
虞君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拳头,他定了定神,尽最大的努力坦然地说:“他跟我说要去加拿大留学时,我查过一段时间的资料,关于出国需要做哪些准备这类的。”看到高兰兰面露疑惑,他剪得整齐干净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因为我想和他一起去。”
奚盟怔住,扭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虞君。虞君对他坦诚地笑了笑,又看向同样愣住的高兰兰,想了想,说:“我正在学法语,再过半年,生活中一些简单的对话应该不是问题了。我的英语挺好。”
高兰兰听得越多,精细的眉拧得越紧,她的脸色涨红,良久,又褪得毫无血色。“如果奚盟不去加拿大呢?”她敏锐地看了奚盟一眼,又定定地注视着虞君,“你还是想报北京的学校?”
话说开了,虞君心底的忐忑消退了很多,反而充满了勇气。他摇摇头,说:“不一定,如果奚盟不去北京的话,我也不去。”
闻言,高兰兰睁圆了杏目。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餐桌对面的两个男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见他始终低着头,高兰兰沉声道:“奚盟,看着妈妈。告诉妈妈,是真的吗?”
虞君转头忐忑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奚盟,他垂着眼帘,柔软的长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奚盟保持着一个和虞君一样的姿势——双手放在膝上,握成青白的拳头,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回视高兰兰,坚决地说:“妈妈,我不出国。起码,不是现在。”
高兰兰坐得端正,抬头挺胸,颈子上的青筋露了出来。她原本态度尖锐,但当奚盟给了她无比肯定的回答后,她开始发抖。“我知道了。”高兰兰说着没头没尾的话,仓促地端起自己的茶,正要搅拌里面的柠檬,却因为杯子在杯碟上瑟瑟抖动而不得不重新把茶放下,“虞君,你先回去吧。”
她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和否认,着实出乎虞君的预料。他以为自己还要经历一段说服,可面对高兰兰的逐客令,虞君不得不适可而止了。他无奈地起身,抱歉地看了奚盟一眼,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奚盟立即站起来,又看向高兰兰。
高兰兰本就苍白的面色多出了许多疲惫之感,她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去吧。”
虞柠做的玫瑰马蹄糕一口也没吃上,奚盟望着电梯里的数字,寻思着自己也不会再有机会吃了。尽管这样,他的心底还是禁不住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感,仿佛自己的人生突然实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愿望,是虞君帮他实现的。想到这里,奚盟的眼睛转了转,没心没肺地努了一下嘴巴。
“这么开心?”虞君瞥到了他脸上的小表情,哭笑不得。
奚盟走出电梯,讪讪一笑,问:“这是‘2号阳台计划’吗?”
“嗯。咳!咳!”虞君捂着嘴巴用力地咳起来,仿佛刚才在高兰兰面前摆好的姿态全没了,只顾着咳。奚盟见状,忙不迭地给他捶背,好不容易等他缓过气来,又忍不住心疼地瞪了他一眼。
虞君喘了一会儿气,对奚盟虚弱地笑了笑,问:“你害怕吗?”
不管虞君问的是什么,奚盟摇头:“不怕。”
“那……咳!”他弯腰重重地咳了几声,为自己无可奈何地摇头,直起身,“那就好。”
奚盟感动又怜惜地笑了,他忧愁地看着虞君,问:“你怎么想到现在就说?”
“因为我想更好地照顾你。”说完,虞君又忍不住咳了两声,羸弱的模样分毫不像能够照顾人的样子,他苍白地微笑,“也方便你更好地照顾我。”
奚盟的心头一酸,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末了柔声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虞君感激地笑,上前把他抱住,说:“谢了。”
☆、1.
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们提前三天将商业街布置得充满了新春的欢乐气息,每一家商店同样装扮得喜气洋洋,可遇到一场不大不小的冷雨,红灯笼和小彩旗全被打得蔫蔫。幸好游园会正式开展的那一天没有下雨,虽然地面依然泛着雨后的湿气,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冰冷湿润的水分子,灰色的天空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滴,游园会依然在一片欢乐的锣鼓声中蓄势待发了。
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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