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路。”瘦小的男子用手在桌子上比划一阵,恍然道,“哦,现在应该叫江浙行省了。”
“出什么大事啦?”虽然不知道泉州是哪里,老王还是对八卦一下所谓的“大事”充满好奇心。
“这不是不知怎么了吗,这泉州好端端的就反了。”瘦小男子声音很轻,坐在邻桌的人只可以听到零零碎碎的声响,“听说他们占据泉州造反作乱,连台吉都被他们杀死了。”
“啧啧啧,这么厉害。”老王啧啧赞叹,来了兴致,追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陆瑾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汤匙,把它轻轻放回碗里,若有所思地仔细听起邻桌的谈话。
“后来?听说啊,耶律天泽派了他三个兄弟,什么七王八王十王,领了三十万大军围攻泉州。”瘦小男子摇摇头,扔了几颗花生入口,“你猜怎么着?”
三十万大军?陆瑾只觉心口一紧,心跳都差点漏了一拍。
“怎么着?”老王津津有味地喝着小酒,听起新闻来。
“这城里城外对峙起来,真是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啧啧,那场面。”瘦小男子不禁啧啧感叹道,“听说每天都要死好几千号人!有两天还死了上万人!那真是尸骨堆成山啊啧啧啧。”
“打仗打得很爽吧?来讲讲讲讲。”男人总是对杀伐纷争有天生的好奇心与yù_wàng,老王一听战争场面激烈,更加来了兴致,“来具体的讲讲,这仗打得有多痛快!”
“我同你讲啊,这泉州城里城外不是死了很多人吗?这泉州城死的人多啊,魏军那也是死伤惨重啊。听说不光折了七八万人了,就连那七王和十王也都死了。”说到这里,瘦小男子摇了摇头,嘬了一口酒,有声有色地说起书来,“魏军刚开始是想来给台吉报仇对城里赶尽杀绝的,可是结果自己也死伤惨重啊,就想着最好能招安算了吧,这个七王啊就派人去举着大旗招安。
有一天,泉州城里就派人去魏军营里投降。一百多个人,手里拿着降旗,焚香,作为前导,操着绳子出了城门,到了七王的营帐,通报说要献银乞求饶命。
这七王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啊,连忙升帐放行,吩咐打开营门,欢天喜地把银子抬了进去。”
说到此处,瘦小男子笑着挑挑眉:“你猜后面怎么着?”
“该不会投降了吧?”老王捋了捋胡须,思索道,“投降了就没下文了,看你这样子,是还有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咯?”
“嘿嘿。”瘦小男子挤眉弄眼道,“你还挺聪明,是有你想不到的事情哦。
就在七王正要让人验收的时候,那些装着‘银子’的箱子——‘轰’一声——全都炸了!
那真是一个烟火满天,震响如雷啊,边上的人全都死了。七王也死了,据说炸得就只剩下了一颗头,营帐里死了两千多个人,还有两个是上将。”
瘦小男子伸出两个手指强调了一下“两个上将”,继续道:“十王让三军挂孝,全营默哀,把七王的头以礼葬在了城北李家墩。”
“啧啧啧。”老王露出惊讶的神色,嘴里的花生也不嚼了,点点头,“还真有一手。感情箱子里都是炸药啊,那还不把他们自己都给炸死了?”
“可不是,他们自己一百多个诈降的人也都死了。”瘦小男子摇摇头,叹息道,“没办法啊,都到这种地步了,只能同归于尽了。”
“这个七王死了,还搭上这么多人。”老王问道,“后来呢?”
陆瑾木然盯着眼前的粥碗,目光随着邻桌的谈论一点点一点点涣散,似乎已经转移到了千里之外的泉州,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又一场血腥的大战与屠戮。肢体迸飞,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原本以为,耶律天泽得到了他要的领土,一切都该复归安宁了。至少,百姓不该再蒙受战乱之苦。
原来,这才是更惨烈压迫的开端!
只要他统治这方土地一日,这方土地上的百姓便永远有性命之忧惶惶不可终日!
陆瑾强忍着心头的悲怒,只听邻桌男子继续说道:“这个七王死了,十王真是又伤心又愤怒,想为七王报仇雪恨啊。他命令大将抢了城外居民一千多只大箱子,在城门外面堆成了将台,足足有城墙那么高!”
“这么高啊……”
“是啊,别插话我还没说完呢。”瘦小男子道,“十王自己就坐在这个将台上面,让四个上将,二百多个亲军围在台旁。那些亲军手里都拿着狼烟喷筒,把从福州等地弄来的大炮五六步排一座,一共有上百座!只要他们听到号令就一齐发射,猛轰狂炸泉州城的东南角!”
“天地!”老王狠狠双手一拍大腿,大叫一声,“这下惨了!完蛋了!”
“客官。”听到有顾客大喊,小二连忙笑盈盈凑到桌旁,问老王道,“刚才听您说要水煮蛋,请问您要一个还是两个?”
“滚你娘的水煮蛋!”老王嫌弃地摆摆手,“别烦!我在听正经事呢!”
“水煮蛋!”听起来好正常的食物啊!宋于明兴奋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对小二摆摆手喊道,“嘿小哥!给我来个水煮蛋!”
“好嘞!”小二连忙跑了下去,对厨房道,“水煮蛋一个!”
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么!就你买得起水煮蛋我买不起是不!老王白了宋于明一眼,对小二吼道:“给我来十个水煮蛋!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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