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对中餐的所有刻板印象,烤得金黄肥亮的烤鸭在厨师精湛的刀功之下片成肥瘦适中的薄片,搭配擀得细腻透明的面皮、甜酱和大葱,吃起来口感层次丰富,油而不腻;鸭骨架煮的汤鲜而不腥;几道小炒也十分精致可口:色泽素雅的龙井虾仁,味道爽口的山药芥兰笋、还有他们一致的最爱蚝油牛柳。
e不知从哪儿听说中国人都爱吃蛇羹狗肉,他来之前就一直在忧愁自己的肠胃,如果真的被招待了,不吃吧,显得太不礼貌,吃吧,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吐出来。于是在吃得满嘴流油之际,他笑着跟陈非说起自己的担心。陈非听了倒也没有抗议那不是真的,他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蛇羹神马的……
但他没有嘲笑e少见多怪,只是呵呵一笑:“我虽然没有吃过狗肉,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各地饮食习惯不同而已。”
“但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delph满脸惊恐,就差没有尖叫了,“狗儿可是我们的朋友,朋友!”她特地加强重复了朋友这个字。
陈非对她的态度并不生气:“可是你知道,在我眼里,蜗牛也是很可怕的食物。你知道,蜗牛的触角会伸缩,而且是透明的,我在法国读书的时候,在朋友家见过他妈妈洗蜗牛,从那以后吓得我再也不敢吃了。”
del听得俱是一愣,蜗牛可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大餐之一,从没听谁说过蜗牛很可怕的。
两人还在呆楞中,听到jp冷哼一声:“丢人!”
delph先回过神来,霎时满脸通红,陈非的举例让她立刻明白了什么是换位思考,比任何辩驳都有用。
e也不好意思地笑,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惭愧,先前心里的那点优越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啊,谁有资格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别人,并认为与自己不同的一定就是错的呢?
经过中午一餐,三人对陈非的亲近感更甚,尤其是del,虽然陈非声称他们最爱吃的蜗牛很可怕。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物理上的差距并不是造成隔阂的原因,他们或许拥有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饮食习惯、甚至不同的价值观,但如果彼此都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思考问题,对立就有被解决的可能,矛盾也将不再成为矛盾。
于是,下午的胡同一游三位外宾都游得更加尽兴,尤其是del,由于抱持尊重之心,暂时抛弃与自己国家的比较,他们眼里的风景变得更加美丽,听陈非说什刹海的历史、老北京的生活方式,也只是觉得新奇有趣。
令陈非比较意外的是jp的态度,之前靖扬曾经说过他们是如何辛苦才说服jp到中国一行,然而一整天下来,他惊讶地发现,jp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并不比他这个中国人少多少。
晚上在老舍茶馆,看完京剧大闹天宫片段,利用节目空档的时间,jp给两个助手讲解西游记这个故事的梗概,陈非终于忍不住道:
“我没想到您对中国文化这么了解。”
jp爽朗地笑道:“我一直都非常仰慕中国文化,尤其是唐宋的书法、字画和明清的瓷器。”
陈非更惊讶了,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能够说得出具体喜欢什么,jp对中国文化的喜爱绝不是猎奇的欣赏,而是深入地研究过。但靖扬的信息应该也不会是错误的,这是怎么回事?
jp何许人也?看到陈非的眼神就知道他在疑惑些什么。他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对你们国家的事情一窍不通是吗?”
陈非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好微笑。
jp并没有立刻解释,他举目四望,老舍茶馆内宾客满座,陈非他们虽然坐的是最好的席位,也不过是离舞台更近一些而已,四周的桌椅摆得满满当当。这会儿正是休息时间,茶馆内人声鼎沸,有喝茶聊天高谈阔论的,有小孩四处乱跑家长高声呵斥的,真真正正是看戏的热闹气氛,正在此时,离他们桌稍远一些的一台靠边的桌子,一个中年男子响亮地咳了一声,“呸”地豪爽地往满是瓜子壳的地上吐了一口痰。
陈非顿时脸有些烧,正如白天在大街上看到行人无视红灯强硬地穿越马路,正常行驶中的汽车被迫刹车时;正如胡同里卖章鱼烧的店家挤满了人,每个人推推搡搡争抢着往前凑时……尴尬转头,看到jp温和的笑脸,对方包容地看着自己,道:
“我不喜欢的,是现在的中国。”
陈非很想说,我们国家正在发展,正如你们资本主义也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发展才有了如今的文明;他很想说,我们是有很多问题,教育的、经济的、环境的,社会的,但是我们正在一点一点地解决……
中国当然不是一无是处,如果面对的是心怀恶意的政客、或是抱有偏见的狭隘分子,他可以说出很多理由来辩驳,然而,看着面前这位睿智却犀利的长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的,对方都知道;而对方看得到的,他也不能假装自己看不到。
最后,他只能勉强地笑了笑,轻声道:“我明白。”
看完表演,陈非把他们送回去,把客人进到电梯口,三个客人与他握手道别,jp满脸笑容地对他说:“我们过了十分愉快的一天,非常感谢你的陪伴,fred。”
陈非连连摇头,诚恳地说:“这是我的荣幸,与您聊天令我受益匪浅。” 他顿了一顿,“我只是一个翻译,不过我想说,中国有很多懂得美也追求美的人,他们一定非常期待能够在大屏幕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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