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煦气怔怔望着他,半晌才哽咽说:“到这种时候你还骗我!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张发财皱眉不答话,朝旁边一个叫阿虎的手下使个眼色,那阿虎立刻拍案而起,说:“煦少,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在我们这地界,谁对财哥不是恭恭敬敬的?啊,你一来就呼呼喝喝,什么意思嘛?再说了,沈家那个臭娘们,挡老子们的财路,还差点害弟兄们坐牢,死了活该!你还这么护着她!你到底是哪边的?”
王俊煦勃然作声,嚯浪一声,把桌上东西全扫到地上,怒吼道:“我告诉过你们,不准动沈家的人!不准动沈家的人!你是不是聋!”
张发财脸色微变,阿虎也站起来,拍桌打椅地说:“妈了个逼!你发什么少爷脾气?你不就仗着你老子有点家业么?莫以为老子们怕你!老子们动了谁,还需要跟你交代?”
王俊煦操起一把椅子就往阿虎头上砸,怒吼道:“我他妈问你了吗?哪儿跑出来的一条狗,也敢在这儿叨逼叨?滚!”
那阿虎长得甚是高壮,见势也不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椅子,头都打破了,血流了一脸。旁边人赶紧上来拉架,把双方都劝住。阿虎指着王俊煦鼻子骂:“上回你说走就走,说撤资就撤资,财哥差点被那贱女人整破产!老子整死她怎么了?撞死她那还是轻的!王大少爷,您这就看不惯了?生意场上你死我活的事多着呢,你以为你王家的钱财都来得清清白白吗?”
张发财上前就扇了阿虎一巴掌,低声怒喝:“闭嘴!看来我是太惯着你们了,有你这么跟王少说话的吗?有你们这么擅作主张的吗?给我带下去!好好反省反省!”
阿虎便和几个人气冲冲出门了,待屋里只剩两人了,张发财又转向王俊煦,表情痛苦真诚:“小煦!哥对不起你!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也是气糊涂了,想着让人教训一下那女的!哪晓得他们……,哎……,你不晓得,我跟他们反复强调过,让他们下手轻点!这帮粗人!这帮粗人哪!……你要是还有气,你冲哥来,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王俊煦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地站了片刻,转身就往外走,摔门时惊天动地。
张发财等人出了门,才缓缓收了脸上笑容,阴沉可怖得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半晌才低声骂道:“□□崽子!”
☆、归魂
送葬的车辆开到凉石镇时,远远就见镇头石桥处站着乌涣涣一大群人,几乎全镇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车在人群前停下来,秋禾一眼就看见了老外公。不过几天功夫,沈宝成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一头头发全白了。老爷子盯着秋禾手上抱的骨灰盒,颤巍巍伸手来接,说:“闺女,爸来接你回家了。”
老刘在旁边没忍住,哭出了声,人群里一片唏嘘落泪声。沈宝成低头抚摸着骨灰盒上的花纹,叹了口气,说:“孩子啊,你咋恁犟?性子恁犟啊!说多少回了,姑娘家家的不要开着那个汽车到处跑,非不听,你非不听哪……”
一语未了,泪如雨下,秋禾也抱着外公泣不成声。花娘娘和石婆婆几人围着爷孙俩,边劝边落泪,人群哭成一团。后来还是老丁站出来,把沈宝成劝住了。
老丁说:“老哥,咱走吧,别耽误了孩子上山的时辰。”
凉石镇上的规矩,凡客死在异地的人,返乡安葬时亲人必须要给他们招魂,免得魂魄找不到回家的路,成为孤魂野鬼,无法享受亲人的供奉和祭祀。因而沈宝成一听,忙揩了眼泪,对秋禾说:“儿啊,甭哭了,咱们给你妈大声喊着点,莫叫她迷了路走不回来,啊?”
秋禾流泪点头。沈宝成便抱着骨灰盒走在前面,大声喊:“石榴啊,回来!快回来啊!”
旁边的人应和:“回来啦!回来啦!”
秋禾抱着沈琳的照片,也跟在后面大声喊:“妈,回家了!快回来啊!”
“回来啦!回来啦!”
……
一老一小喊了一路,沙哑苍凉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林中宿鸟扑楞楞惊起,在路边飞成了一片。
沈家后面竹林里,已经点好了穴,就挨在一座老坟旁边。在婉转悠长的丧歌声中,沈宝成照着先前算好的时辰,亲手把女儿的骨灰盒放进了穴中。
秋禾把他搀出来,两人站在墓边,看着一锹锹新土撒上去,心里如同摘心去肝一般。
他漂漂亮亮伶伶俐俐的一个姑娘啊,就这么变成了几两灰,这就么,没了。
老爷子撑到安坟结束才回屋。秋禾看他脸色蜡黄,便扶他进屋,让他上床躺着,老头子还絮絮地说,不能缺了礼数,要出去给帮忙的人敬一杯酒。秋禾答应去招呼,老丁也再三地劝,沈宝成才上床躺着了。
此时天色已黑,花娘娘和几个妇女在院子里支了桌椅,招呼来帮忙的人吃晚饭,又单另起灶,煮了几个糖水蛋,分别让人端给沈评宝成和秋禾。
秋禾按沈宝成的交代,逐一给人敬了酒,表达了谢意,等回屋时,已经是力尽神危,把药瓶拿出来,再三再四朝嘴里喷,胸中却是憋闷异常,那唇色渐渐泛上紫色来。白川正端着碗鸡蛋羹走来,看势头不对,立刻悄悄把老丁叫了进来。
老丁扶着秋禾手腕诊了一回脉,脸色十分难看,转脸对白川说:“把我放在堂屋冰箱边上的那小包拿来!”一面又朝秋禾低声道:“把你那药扔了,把衣服脱了!”
秋禾又开始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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