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阑撞到的人是他大嫂。
自那具白骨咔哒咔哒站起来之后,大家有的始料未及,有的是啧啧称奇,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屋中出现了短暂的静谧。
这氛围让寄声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他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静默,眼波一转还没找到对视的人,先看见他六哥用左手撑着茶案,右手扶着额头,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在那里打晃。
寄声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但看神情总归能知道他不舒服,寄声立刻靠过去准备扶他,不料还差两尺的当口,李意阑忽然就倒了下来。
寄声惊叫了一声,急忙抢上去捞人,不料有人的动作比他要快,忽然横c-h-a过来,用身体和手臂揽住了李意阑。
王锦官不像寄声,为了看稀奇跑到了白骨的附近,她本来就站在李意阑右边,因此听见呼叫之后还能反应及时,没叫李意阑摔到地上去。
不过身量上的差距在这里,王锦官挡一下还行,抱却抱不住这大男人,两人飞快地往下坠,好在力气大的吴金立刻补缺,半蹲下来将李意阑接到了背上。
王锦官腾出手来,连忙扳起李意阑的脸来喊他,然而后者双眼紧闭,呼吸和脉搏都还在,表情也趋近于平静,好像只是昏睡了,但问题是他睡得太突兀了。
江秋萍想起上次半夏中毒的意外,觉得一刻都等不得,他冲上去虚搭着吴金的臂膀,在旁边靠前一点的位置上开路似的挥着手催道:“走走走,放回床上去,寄声去开门,张潮去叫大夫,道长别挡路,闪开!”
王敬元也出于关心,想过来看看,只是站位恰好在吴金前面,他闻言匆匆往右边退去,由于后脚跟上没长眼睛,不小心踢到了白骨的腿部。
白骨左边的髌骨应击弯折,整具骸骨平衡尽失,瞬间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似的,稀里哗啦地坍了下去。
王敬元心里一虚,生怕自己弄坏了证物,然而这会儿其他人都顾不上找他兴师问罪,只是围着吴金众星捧月地往屋外跑,跑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一窝蜂地停了下来。
王敬元觉得奇怪,正要开口问怎么了,就听见寄声恍若羁旅的游子看见父老乡亲似的,激动异常地叫了一声。
“大师!你怎么回来了?”
知辛站在院子里,默默地放下了刚刚为了方便奔跑而单手提起来的袈裟一角,忍住了很想叹的一口气,看着李意阑无知无觉歪在吴金肩膀上的头顶说:“我不太放心你六哥,回来看看。”
然后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江秋萍惊喜交加地说:“大师来的真是时候,快,请屋里坐。”
其实衙门里有大夫驻守,但大家就是觉得知辛更可靠,因为有他照看的时候,李意阑的j-i,ng神头似乎总要好一些。
众人拾材火焰高,很快李意阑就被安置在了榻上,知辛上手去诊之前,先用热水洗了遍手,接着才去摸脉、掀眼皮、看舌苔,又从侧边将手伸进被褥里,在李意阑胸腹上按了几把。
由于这不是休息时间,李意阑的衣服又厚,知辛一腕子力气下去,触到的大多是衣裳的深度和纹理,基本摸不到李意阑五脏上的表征,于是他不得不在被子下面解了对方的外衫和夹袄,将手从里衣下边伸了进去。
这一探知辛立刻觉出了不对劲,李意阑露在外面的脸和手上看不出来,但捂在衣裳里的肤表上却全是汗,偏偏皮r_ou_上又很凉,没有正常盗汗时的那种s-hi热感。知辛极快地皱了下眉头,回过身对众人说:“你们先回避一下,他衣裳都汗透了,得立刻换下来。”
寄声作为小厮,自然是留下来的不二人选,其他人十分配合,乖乖地避到外间去了。等寄声找来衣裳,知辛站起来,让开了床头的位置。
要不是知辛发现,寄声还真不知道他六哥穿的是汗浸衫,在这样的大冷天里,就是健壮的人裹着s-hi衣裳也扛不住,就更别提这种病秧子了。
寄声难受地说:“大师,他怎么会流这么多汗哪,而且还光是身上流,脸上不流?”
知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大势所趋,时候到了。至于为什么脸上没汗,原因更简单,因为时下滴水成冰,汗气曝在外面,还未成珠就被寒气舔走了。
咯血之后盗汗,盗汗过后还有肿胀、失音、泄泻等病状,这本来就是肺疾病人的必经之路,而且说实在的,昏厥只是不良病灶的一个开端,自此往后,李意阑的情况只会每况愈下。
知辛有些逃避这个事实,勒令自己不要往下想,只坐在凳子上沉默地捻串珠。
寄声见他不说话,心口就一阵阵地发慌,六神无主地追问道:“大师,你、别不说话呀。”
站在大夫面对亲眷的立场上,知辛不能骗他,又不忍心对他说实话,只好推诿道:“现在还不好说,他在昏睡,许多病况我还得亲自问过他之后才能做结论,忙中反倒容易出错,你别急,等确诊了我再告诉你。”
寄声在他的耐心和平和里寻到了一点慰藉,点了点头,咬着嘴唇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他换好中衣,知辛又跟他调了个位置,坐回床头继续到被子底下摸李意阑的脏腑。
寄声问他核过药方,揣着药包匆匆出去了。然后一出门就外间的人给围住了,俱都七嘴八舌地问他索要情况。
知辛听得见他们的说话声,不过却没怎么留意,他的全副心神都凝聚在了指腹上,任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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