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得鼻青脸肿地回了淮王府,陈雀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刚才遇见拦路抢劫的我教育了他们一顿。他们感激涕零跪倒在地叫爷爷,然后送了我一副弓。
她笑得跟个什么似的。
那时候陈雀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就拿我送她的东西来说吧。她要什么有什么,我去她房里的时候见过她堆得跟小山似的首饰,她却坚持戴我送的草标;我也见过她父亲军队里精良的弓,雕着花儿的刻着字儿的,什么材料的都有,可她每次跟哥哥们出去打兔子,还是会用那副我从满是灰尘的旧书柜顶儿上抢救下来的旧弓。
噢,错了,这也不能说是善良。
只能说是,她喜欢我。
是,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俩不像是什么话本小说里郎情妾意却横遭家长反对,然后我俩双双化蝶或者挂东南枝什么的。因为她爹疼她疼得不得了,而我家条件也并不是多么多么的配不上。
所以我俩,定亲了。
不知道那个岁数还算不算是娃娃亲,反正我俩是很小就认识。
她娘一抓她去学堂她就狼哭鬼嚎地叫唤:“我不要去!我去了看见我公公!我紧张!我学不进去!我要让赵省教我!”
等真的磨来我教她了,她又会一个瞌睡接着一个瞌睡地打。醒了之后揉揉眼睛说:“没事,一家有一个认字的就成了。你还能跑了不成?我不认识,你就念给我呗。我一看字就恶心,就困。”
我俩的事儿要是真让我说我能说三天三夜不重样儿——我俩打升官图我画过她一脸花;她往我衣服里扔过螳螂和蚂蚱;我俩都生在北方,第一次坐船的时候她紧紧闭着眼睛拉着我胳膊不敢出声,其实我更害怕,所以抱住了她的肩膀;她身上总是一股甜甜的李子的香气不分春夏秋冬;她因为身体好所以冬天手也很热,就总给我捂手。
还有那次我生病,睡得晕晕乎乎的,偶尔睁眼忽然觉得闪过一个黑影儿,溜进来的人说声是我呀——那时候冬天,她记得我生病一吃锅包肉就好,于是偷偷叫醒了厨房的大师傅俩人轻手轻脚地半夜生火给我炒了几块儿。
我特别感动,热泪盈眶。
吃到一半她告诉我这是她亲手在山上打的獾子。
我全吐了。
陈雀比我还难过,说忘了我不吃野味。她就是觉得自己打的东西我吃起来能更香点。
说着说着开始哭。
我说你别哭了,别哭了,哭得我心都化了。
反正第二天我结结实实挨了顿打,我娘一大清早起来发现我抱着陈雀睡得特别香。陈雀探手一摸我已经退烧了,眼珠一转就声泪俱下地跟我娘说我欺负她。
我当时百口莫辩,她全副武装地穿得好好的,我就一件单衣,在祠堂整整跪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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