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经由他的口中说出母亲的死,好像胸口被堵住了,让他有些窒息。
秦梓柳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池恒展仰起头,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秦梓柳哑着声音问他:“那你父亲呢,他还好吗?”
池恒展沉默了。
秦梓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询问地看着池恒展。
池恒展这才轻声地说:“我父亲几个月前也去逝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悲伤像阴雨天气在室内迅速扩散,充溢了整个房间,又被门窗全部挡住无法外逃,空气也变得沉重不堪,窗外温暖明快的阳光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秦梓柳擦了擦眼泪,握住池恒展的手,又从茶几上拿过纸巾给池恒展擦掉眼泪,说着:“好孩子,不哭了。这些年来我总想着展眉怎么就不联系我了,原来是……她竟然那么年轻就……”她用手捂住了嘴。
池恒展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调整一下呼吸,告诉自己要克制情绪。他伸出手,轻轻地捋着秦姨的后背,说道:“秦姨,您也别难过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您的,不然我早就来看您了。”
池恒展把近一时期以来父亲去世、去欧洲等事情大致跟秦梓柳说了一遍。秦梓柳默默听着,时不时轻轻地叹口气。
“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母亲,在我听说了父母的事情后,我就想更深入地了解她。有可能的话,我想知道有关我母亲的每一件事,知道得越多、越详细,母亲在我心中样子才更具体、更生动,这也是我缅怀母亲的一种方式吧,更何况我现在还不知道我母亲的墓在什么地方。另外,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最终向我爷爷、奶奶妥协了,没有在一起。”池恒展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父母的那张合影照片,他把包打开来,拿出照片来递给秦梓柳,“秦姨,您看,这是母亲怀着我时和我父亲的合影。”
秦梓柳接过照片,睹物思人,本已停住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慢慢地才说:“那时你父母多相爱啊!可怎么就分开了呢。幸好有了你,展眉走的时候多少还能有一点安慰。”
池恒展将纸巾递到秦梓柳手中,说:“秦姨,您就跟我说说您和我母亲的相识,还有相处的事情吧,哪怕多小的事情都行,我想听。”
秦梓柳接过纸巾,擦掉眼泪,深深叹口气,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
“说起来,我和展眉,我们的相识就是源于那场让人心惊胆寒的大地震,1976年7月28日,北京时间凌晨3点42分53.8秒。永远也忘不了啊!
那时,我和父母准备一起坐火车去外省探亲,就听人喊‘要下雨啦!’就见天色昏红暗沉,好像什么地方在闪电。站前广场上的人都往候车室里涌,想找一个躲雨的地方,我和父母就在那时被冲散了。接站的、上车的、下车后等早班公共汽车的,闹嚷嚷的一片。展眉那时也和父母一起,他们是要接北京来的车。我们当时就站一起,就听他们在说着北京的车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他们来得时间有些早了。但那会儿我们还不认识。突然就听‘咣’的一声,那响声大得把所有人都震懵了,我还以为是两辆列车撞一起了,这时整个候车室的灯灭了,一片漆黑。房子剧烈地摇晃起来,候车室里乱作一团,什么都看不到,就听着到处哭爹喊娘,人踩人,磕磕碰碰,乱哄哄的。接着就听到吊灯、吊扇掉下来砸在人头上的声音,一声声惨叫至今都让人毛骨悚然。”秦梓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池恒展看着秦姨,他想,如果母亲在世,回想起这一幕时,又该会是多么地惊惧。他不由得伸手搂住了秦姨的肩头。
“不一会儿,就听轰隆一声,整个车站大厅塌了,二百多人,几乎全被埋在里面。多亏二根横梁掉下来时相互架住了,距离地面还有一点空隙,我当时趴在地上,并没有砸到我,这才保住了命。可是我……”秦梓柳又开始抽泣,渐渐有些语不成句。
池恒展默默地替她擦掉眼泪,他觉得他真不该这么突然地就让秦姨去回忆与母亲的相识。
“可是我听到离我很近的地方传来两声惨叫,先是男人的,后是女人的。我听得出,那是刚刚在离我不远处的展眉的父母,不过也只是喊了一声……就再没有动静了。
四周黑漆漆的,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让人害怕。我虽然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但是空间太小,根本动不了,也不敢动,只能趴着,等着。那时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有个女孩在不停地叫爸、妈,越叫那声音越让人心酸,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就试着问:‘你受伤了吗?’
她还带着哭声,说:‘好像没有,你呢?’
我说:‘我就是一点皮外伤。被东西挡住了,没砸到我。’
她一直在哭,说:‘我刚醒过来,应该是我爸妈护住了我,他们挡在我身上,他们……他们……’”
秦梓柳死死按住胸口,池恒展不断地给她捋抚着后背,看着她因掀开那段惨烈的回忆而从眼睛中浮现出的恐惧和痛苦,他的心揪了起来。他已经猜到,那个女孩就是他的母亲,而保护了母亲的,就是他的外公外婆。他没有说话,在等秦姨稍稍平静一些。
过了一会儿,秦梓柳又开口继续讲述:“后来,在黑漆漆的废墟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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