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管事自这肥男人说了先前那番实情起,就也拿眼盯上了范禹,后又一听他对他同桌的那个叫夏侯的说了那番话,还一副起身想走的样子,就忙安抚住他,叫来在墙角花架子那处守着的一些看守、打手一样的人,让把范禹架到大门口去,按例责罚,后想想又不对,不该是按例的,该是下狠手责罚才是。
范禹知道自己也没地方逃去,只能等着即将到来的一顿打。
☆、第 4 章
范禹手里提着那个水铫子,站着不会动了,要逃也逃不过,倒不如直了脖子等着,只是不知这些人下手是留情的还是照常的又或是发狠的。结果在他在这间院门口被打昏过去前,他想着,还真是发狠的,第一次见到打人这样不含糊的。
等到他再次转醒时,却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他做活的那间妓院的通铺房里,竟又像是做梦一样,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天那个婆婆家里。
原来那天那个婆婆正在大启街拐过去的一条叫芒姑子巷里面做她的小买卖,差不多时候了就收档往回走,先是拐出了巷口,一上大启街正道就见着那样一幕。那时那些人正打得凶,在纷乱踩下的腿脚间恍如看见一个人的样子有些熟。那婆婆因趴在地上的人脸上有血痕,斑斑驳驳的,有些看不真。待确认真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小孩之后,本来就因见着这样残暴画面而紧张的心就更是一下子揪了起来。可她一个老太婆,也不能说是上前拦阻,那些人不会听她的不说,还有可能因手臂腿脚正乱挥舞着而伤了她。她也只能心里祈求这顿打快些过去,不然真可能就这么打死了,而事实上她那时心里面想着的是:说不定都已经死了。
再过了一会儿,那些人打够了,想着也能交差了,就收了手,不过其中还有一个也不知是不是那天心情不好,到大家都收手了后还要再补上两脚。这婆婆见他们都完全停了下来之后,就忙推着板车走上前去,问那几个人说:“我家住在城外的山上,家里地里的菜一直没有帮手照顾,一直想买一个便宜的劳动力,可是正经去人市上买那种刚满十岁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不耐烦地打断她:“等等!我们不知道这些事情,你真要说,找管事的吧。”这婆婆只得说:“那我该上哪儿去找管事的。”
正问着,大堂管事的刚巧出来看看外头这情况,一看两个男人各架着这小工的一侧胳膊肘儿,人垂着头,一副将死不死的模样,想着怕是活不长了,正欲打算差人将他关了进柴房,等咽气了索性就抛到城外去埋了得了。那几个打手中的一个就对那婆婆说:“这是管事的,你要说什么快说!”这婆婆便把刚刚跟这伙人说的那话又重复了一遍,再接着说:“可是正经去人市上买那种刚满十岁的带回家,价钱我这种做小买卖的给不起不说,且也太小了不会做活。你这个我看够大了,被你们打得也剩半条命了,也不知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得了,能用就用,不能用我就把他在山头后面埋了也好。”说完,还顿了一顿,再断续着说:“唉,也不知要不要花什么医药费,唉,我看,我也不知道了,我好像也给不起医药费。”说着,还一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买下的样子。
那大堂管事的听这老妇人说得啰嗦,就有些不胜其烦,还想着,把这小工交给这老婆子,运到山上去,死了就埋了,还省得他再差人去做这事,且这人现在这一脸血迹斑驳的,连放进柴房都嫌脏了地方。这婆婆要捡便宜货,那就由得她捡了去得了,哪里用那样啰嗦,他一脸不耐烦,说:“你要就带走。”这婆婆一听他竟不提价钱,想是刚刚那副神情也作足了,她也正好不想付给这些人什么钱,省了钱下来留作日后的汤药费才是正理。像这类的囝们,在十岁时还未被卖之前向府衙里买回赎契是一个价钱,过了十岁的已有做工的地方的就又是一个价钱。过了十岁的那些,如果要从上一家买回自己家里做工,那是要向他们现在做工的地方支给一定的钱的,那价码都是他们的原东家在定,都没有定数,好孬的价儿都不一样,那那些卖家自然也有视不同情况坐地起价、漫天要价的。
不过这些赎法,都只是由府衙赎回自己父母的家里,又或是由一家卖去另一家,那些十岁的赎回了自己家的自然好说,亲生父母既这样护着他们,那就自然不会日后亏待他们,可如是由一家卖去另一家,好了不好的,也不得而知。可不论怎么或赎或买的,他们这类人好像都变不成自由人,想要做这社会中的庶人、平头百姓,之于他们,也总是遥不可及的,他们的名头总得是挂在哪一户里才行,或是挂在自己本家,又或是挂在做活的某个东家那里,又或是少数那种被哪个男人聘了后,挂在自己夫家的。挂在自己本家又或是夫家的,古稀之年后能逃那样一种被弃在类似是寄死窑一样的恐怖地方等死的命运,而若是一辈子给别人做工的那些,不论是在大商号里做还是在一户人家里头做,到了年纪,就定有官府里差来的人上门点出人头,再领上山去“弃老”。
这婆婆听了这个管事的这样说了后,也并未马上抬人上车,怕这里的人日后翻悔,就问道:“这管事的,能否将他名头挂在你们这处的那张契也一并给我,签字摁了手印儿了还妥当些。我一个老婆子,也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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