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骆攸宁妥协了,他拨开挡路的灌丛,向着歌声最清楚的那个方向慢慢走去。
除却清冷的月辉,倒还有些星斗相随相伴,这些星斗散漫着挂在林梢,只是离着太遥远,那点点星芒更像些野兽的眼亦或是游荡的魂,于夜幕苍穹之下逐渐露出行迹。
前方草木渐疏,道路渐明,视野渐朗。
他看到了被林木簇拥着的小片空地,空地上有七八个小孩,它们正围成一小圈拍手唱着童歌。
歌谣耳熟能详,是首小朋友游戏时唱的歌。
它们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到来,闭着眼拍着手,摇头晃脑唱着:“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骆攸宁往前走了几步,倏然停住了脚步,他发现那孩子们小圈里还空着一个位置。
“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孩童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与其说是唱不如是尖声的嘶鸣,“快点快点捉住他!”
就在歌声收尾的那瞬息,有一只冰冷的小手悄无声息捉住了他的手指,耳边有人糯声糯气道:“大哥哥,我捉住你了。”
骆攸宁低下头去,他看到了身边仰着张白惨惨的小脸。
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穿着身粉白的直筒小裙,裙角簇拥着圈憨头憨脑的小白熊,小白熊沾了泥混了血看起来脏兮兮的。
长筒袜丢了一只,她光着只脚,另一只长筒袜被卷到了脚踝边鼓囊着,黑夜里不细瞧,还道是特意扎上去的小花环。
骆攸宁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她的一双眼睛不知被什么利器剐了去,只剩下两块空洞洞的血窟窿无助地张在那里。
喉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骆攸宁只觉得自己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他哑声道:“你的眼睛呢?”
“叔叔挖掉的,”它歪了歪头,平板地陈述着:“叔叔说了,他不喜欢我盯着他的样子。”
骆攸宁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痛苦,他问它:“叔叔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小姑娘想了想,又道,“叔叔只要我们跟大哥哥一起玩游戏。”
骆攸宁道:“玩什么游戏?”
“捉迷藏,我们经常玩的捉迷藏!”小女孩细声细气道:“平时是叔叔当鬼,被捉到的小朋友就要受惩罚。”
骆攸宁心里一突:“什么样惩罚?”
小女孩掰着手指数:“好多种呢,我被挖掉了眼睛,瑛瑛被割去了耳朵,小牧被切掉了舌头,其他好看的小朋友被做成了布娃娃,叔叔说我们都是他的藏品。”
骆攸宁听得毛骨悚然,又觉得恨之彻骨。就是这样的恶人,不但生前作恶多端,死后竟然还敢有、能有滔天的怨气供它变成恶鬼继续为恶一方。
骆攸宁心念一动,悄声问它:“你们恨不恨它?”
小女孩睁着两个黑洞洞血眼瞪着他,然后对他竖起一根手指,贴着苍白的小嘴边嘘了一声:“大哥哥,快跑吧。鬼要找来了!”
她话音刚落,方才围成圈的几个小孩齐齐把头转了过来,月光照着它们的脸上,一双双圆睁的眼睛里只剩无垠的漆黑,彷如它们内心的绝望。
它们看着骆攸宁,脸上似乎透着一丝恐惧,纷纷站了起来,如同受惊的鸟雀四散着向着周围疯狂的跑去。
歌声,开始有孩童的歌声从四面八方疯涌而来。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童声那么凄厉好似羔羊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一片歌声间,他听到了斧头拖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哐啷啷——哐啷啷——”
童歌还在继续,如死前的狂欢,集体发出痛苦的鸣唱。
“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死绝了!死绝了!”
骆攸宁打了个冷颤,旋即向着声音相反地方向大步跑去。
乔荆倏地驻足,静立倾听了片刻。
男人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
乔荆微微摇头:“我好像听到附近有什么声音。”
男人欲言又止,还是憋不住道:“是不是你那个朋友……不叫村里人去找找?”
“没用的,村里现在才几个人,发动起来也不过是拖时间,那人早就想把我们隔开来一点点磨死他。现在只有尽快把尸骨找出来毁掉,”乔荆顿了片刻,问他,“你确定你把尸骨埋在这附近?”
男人点了点头,他指着村口那块大石道:“就是这附近。”
从骆攸宁被引走之后,所有的异状均消失不见,连同那片阴宅般的连片小楼。
他们回到了原路上,那处已离村口不远,不过十分钟就走到了。
月光坦然照着村口的窄路。村牌坊伴着棵从山壁间斜长出的老榕树。
榕树树根如盘龙虬扎挣出土面,榕须密密垂坠,遮得牌坊模模糊糊,“大虞村”三个大字,挡去了一半,剩下那个“村”字,鲜明刺眼,字底红得好似要淌出血来。
数块巨石横在村子连接外界的主路上,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连日暴雨把村口冲刷成了泥泞泽国,也许还有积水汇成的小小洪流行经而过,横路的巨石被冲得向前挪了位置,露出下面深陷坑洼,洼里灌满了脏水,泥泡亦是鼓鼓囊囊,不时发出噼啵声响。
“我们现在出村子都从另个山头走,这路现在基本是废了,”男人解释了几句,又指着那巨石的地方,“我当初好像就把它埋在了那些石头的下面。”
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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