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心中诧然,不由低下头来,“可是,老夫人之前吩咐了,三娘子的春宴是府中头等大事,要府中上下都尽力配合啊!”
“尽力配合和有钱往水里扔是两回事!”苏妍硬生生道,“这些年,国公没有实职,府中的财源收入也一年比一年紧巴。咱们捧着三娘子办春宴自然是应该的,可是总得衡量着府中的收入吧?似三娘子这种挑剔法,办这一场春宴,就要填一座金山银山进去。有必要如此么?就说这步障,松绿折纸花和鹅黄团花的有很大区别么?既然库房里已经有了一套鹅黄团花的,为什么还要花大把银钱再去置办一套新步障呢?”
阁中一片寂静,两个丫头早就噤声,侯在一旁不肯说话,苏妍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握着手中的清单,抬起头来,目中射出一道精光,吩咐道,“弱柳,轻风,你们跟我往棠毓馆走一趟。”
棠毓馆中一片忙乱,朱姑姑立在花厅里头,将馆中上下大小丫头指挥的进进出出。苏妍从馆门处进来,一身翠色湖罗窄腰半臂,银红百褶长裙,披着鹅黄色泥金披帛,美艳袅娜。进了棠毓馆,看着一群留头的丫头们进进出出,花厅四面帘幔高高挂起,朱姑姑立在大厅正中,扬声指示,“将那顶珊瑚背屏搬过来。”
苏妍的眸子微微暗了暗。
曾几何时,公主还是国公府的主母的时候,她作为顾鸣的妾室,日日往正院晨昏定省。朱姑姑身为公主的乳娘,自然在府中极有权威。那时候,朱姑姑常立在正院的紫藤花架下指挥下人,仆役们在长廊上穿梭来去,织成一片急匆匆的模样。自己一身黯淡的藕荷色半臂,前来给公主请安。在朱姑姑面前恭敬的福身下去,低声伏气,不敢抬头直视朱姑姑的容颜!
时光如梭,国公府人事早已经变了一番模样,正院的紫藤花架早就枯萎了,自己也早已经不是一身黯淡衣裳等着给公主请安的姨娘。
苏妍整理了一下心情,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朱姑姑。”
朱姑姑正指挥着小丫头,猛然听见一个柔媚的声音,怔了怔,回过头来,看到苏妍妩媚的面容,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退。“原来是苏姨娘!”
双手拢着抱这手肘,“苏姨娘这时候来小娘子的棠毓馆做什么?”
“我是来和姑姑商量事情的。”苏妍垂了垂眼眸,笑容可掬道,“三娘子要办春宴,老夫人吩咐奴婢听闻姑姑之前要设一张步障,府中库房中没有你要的魏晋风格花色的绛红色步障,不过早年国公设宴的时候曾经有一套额黄步障,花形丰腴,用色绚烂,尽显盛世大周气象,你看可使得代着?”
朱姑姑本来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听着苏妍的话语,神情渐渐变的颇为奇异,望着面前苏妍,忽的开口问道,“苏姨娘,”
苏妍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怎么的生出一种不安来,她不敢无视苏姑姑,点了点头,“姑姑?”
“你说,”朱姑姑默然片刻,重复问道,“因着国公府府库中中没有我要的步障,所以让我暂时将就着用另一套鹅黄团花步障?”
苏妍被朱姑姑乌黑的目光盯的发瘆,不免退了一步。仔细在心中斟酌了片刻,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并无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这才开口道,“姑姑莫怪,因着老夫人之前吩咐过,让奴家配合三娘子办春宴,且之前阿瑜病重,三娘子答应送回海棠,也算是救了阿瑜一命。我心中一直感激,若是库中有您要的,我定拿出来的,只是实在没有,这才上门跟你商量……”
她还没有说完,朱姑姑已经发出了呵呵的笑声,愤怒的怒火刷烧过眼眸,一团明亮,切齿冷笑,
“好你个韩国公府,竟这般欺压公主和小娘子!”!
苏妍不由愕然,“姑姑为何出此言?自三娘子回府,棠毓馆的吃用分例在府中便都是一等一的,更可以说是和老夫人比肩。便是今次步障的事情,奴不过是为了国公府着想,你若不同意,咱们再慢慢商量就是了,何必辱没了老夫人和国公的一片心意?”
她这般对朱姑姑示弱,自认已经将好处做到了极致,朱姑姑的怒火却根本没有消弭下来,“苏姨娘请回,我不和一个姨娘搭话。”拂袖道,“韩国公府这般行事,我倒要去问问老夫人,是否根本没有将公主和小娘子放在心上!”
苏妍莫名其妙被骂到头上,也有几分恼火,甩了甩袖子,落下话来,“去就去,莫非我还怕你不成?”
荣和堂的檀香从佛堂中冲淡,秦老夫人本在午睡,骤然间被叫醒,心中老大不高兴, “这个朱氏,这次究竟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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