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不类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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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就像是一次对历史的整理。这样说有些大,更切实一点说,是对过往生活的一种回顾吧。
犄角旮旯,一般不会注意到的地方,伴随认知上理所当然的存在,会令我们对很多东西习以为常。
洗手台上少了一瓶护理液,厨房少了那只历来横行霸道的漱口杯,衣橱宽敞了起来,玄关再没有随意脱在那里的鞋子……
而相对於减少的,是增加。
平时被占满不觉得,空了,就引人注意了。
譬如一只实木书架,譬如一张木制吧台,譬如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空酒瓶,譬如堆积在一角的杂志栏,譬如……
龙语搬走了。
他不是第一次从这个家里搬出去,这一次却大相径庭。
实际上,直白来说,那就是──不知不觉中,他切实盘踞过这片地盘儿。因为占领过,撤退的痕迹就愈发明显。
至於他为什麽忽然提出搬走,却是袁振怎麽也想不明白的。
是,盖楼的收工了。然而,难道说他们的关系仅仅停留在房东与房客上?
这个让袁振不大能接受。
他这儿又不是饭馆,你吃饱喝足抹抹嘴就出门。这儿是家,吃了饭你该洗碗。
食指和中指敲击著桌面,袁振有些坐立不安。
这是龙语离开後的第八天。
没有联系。
紧绷在弓弩上的弦,张力极强,不肯松下来。
他非常想问问他这是什麽意思。对袁振来说,非常想。然而,却又问不出口。
问的立场是什麽?
龙语的离开,更加确定了袁振的“没立场”。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袁振稍稍回神,接起电话,忙不完的公事又开启下一轮。
其实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吧?
上班、下班,偶尔休闲。
只是,龙语不经意的介入,打乱了他的步调,让本来他熟悉的生活陌生起来。
他就知道他折了。不曾料到的是如此彻底。也许,不久前曾对小闫倾吐的,倒是一语成谶──他不过就是短暂停留。
当初就应该给他贴条的──违章停车!
挂了电话,袁振点了一颗烟。最近明显的烟量见长。
小子,你不见我。我还不能见你了?
向善难。堕落很容易。
龙语一睁眼,床头的闹表显示:16:07。
一天完全可以这样睡过去。
生物锺的改变是从离开袁振家开始:先是两点睡,再是三点睡,继而尝试四点、五点。於是乎,你能想到,龙语便就十点起、十二点起,继而两点、三点,一晚再晚。
真他妈堕落。龙语点燃一支烟,靠著床头坐了起来。这一个多礼拜,很好,又恢复到了过往──一天当半天过。醒著这半天,也基本昏昏沈沈。
正事儿一件没干,歪事儿倒是全捡起来了:酗酒、赌博、违规上路。对此龙语是这麽想的:纳税人应尽的义务。对社会搞破坏,才对的起他那巨额税金。
想袁振吗?
想。
想就想想,无妨。想过就算。目前还不大能与他碰面,不好克制。
眼看就是十一长假,十一过後龙语决定跟剧组走。一来干点儿正事儿,二来换换心情。
总沈浸在这种情绪里,对不起他坚决的搬出来。
搬走那天,袁振没过多说什麽。还像往常一样,不冷不热,且,出於对他人身安全的考虑,絮絮叨叨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龙语笑著说:我就一包袱。不赖你背上,就赖赵昕背上。
袁振说,嘿,少见,你没叫赵小0。
我没心情叫。当然,这话龙语是跟心里说的。
之後,生活回到了往常的状态:浑浑噩噩、扑朔迷离。时间合适就去赵昕家入夥,时间不合适自有饭局。群众是热烈欢迎龙语回归的。一个个还特雀跃,都打听著一度是何令他改邪归正。
龙语笑而不答。心想:哦,你们还知道自己邪啊。
相对於他们的邪,龙语更会想到袁振的“正”。
这绝对是他头一次染指这类男人。还几乎,把自己扔进去。幸亏留神一步,悬崖勒马。
他祸害不起他。
一支烟抽完,龙语刚要下地洗漱,想著多少写一会儿,电话却没放过他。小四川来的电话:喝啊!
诶好,喝。
喝点儿好。飞了也就不想那麽多了。
大老爷们儿,少点儿儿女情长为妙。
饭局又是乌泱泱一帮人,各路人马齐聚一堂。吃喝嫖赌抽,一样不落。
龙语打了几手牌,运气奇差──钱包里现金本就不多,这会儿都缴纳上去了。恰好马脸说要看演出,决定撤退,龙语附和,曰:我也挺久没看了,一起吧。有人拉著不让走,说龙语不带你输钱就跑路的。龙语曰:不跑等什麽?等输裤衩儿?一旁的长发妹开腔:裤衩儿也行啊,下次义卖我带上,著名编剧的贴身穿著,能拍几个钱吧?你也贡献贡献慈善事业。龙语说:你快别了,我还不够玩儿慈善的邪恶等级。不等他们再纠缠,龙语跟马脸走了。
马脸早年间玩儿摇滚,算是顶有名气,但龙语绝逼不想跟他一起看演出──怕新生代小年轻儿的酒瓶子连他一起问候。
於是到地儿,各走各的。
一个人,来杯酒,往个黑暗角落里一站,不年轻了的龙语也可以当作自己还年轻。好吧,至少看上去,还年轻。
瞪著眼睛瞅著舞台,有新有旧。哪里也逃不过长江後浪推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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