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叶绝再悲愤,他也不能从床上跳起来找那混蛋操练个五百回合,这会儿他真是腰体虚浮浑身乏力,病蔫蔫的躺在床上就睡得七荤八素的,等到这一觉醒来太阳都快落山了,叶绝看了眼右手背,点滴早打完了,现在那里只留着条白色的胶带贴着针眼。
下午那会儿嘲笑他的那位鼻孔兄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另一位四十来岁的少校医官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然后就说没什么问题了他人可以走了。
从医务室出来之后,叶绝裹着条毯子,这是临出门前那位少校扔给自己的,说是晚风太凉了让他小心别感冒了,叶绝笑了笑也就把毯子接过来披上了,其实睡了这么一下午,这会儿他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去训练场上跑个几公里都不成问题,可是人家的好心也总得接受不是。
等到叶绝磨磨唧唧地在属于他们这帮兵蛋子的食堂里吃完了饭,那群倒霉蛋子都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是被管仲那个大贱人拉到哪个山头训练去了。
一个人闲来无事,叶绝干脆扛着毯子翻到了猪圈的房顶上去,把稻草堆巴拉巴拉,然后再往房顶上那么一倒,长腿一伸毯子一盖就舒服地看着远方跟个咸鸭蛋的蛋黄一样的夕阳。
也许是因为最近实在太累了,叶绝瞅着红彤彤的半个太阳,一时间居然有些怔忪,想起了曾经在五连山后的黄土坡上躺着的岁月,其实离现在也没多久时间,可怎么就觉得那么遥远了啊,好像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淹没在了什么地方,而现在的这个叶绝是被人用榔头一下下砸出来的,打磨掉了什么,又长出了点别的什么。
这感觉挺怪异,可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来这个见鬼的选训就一直持续着,只是在昨天晚上爆发到了顶点,因为有太多事情想不通,所以脑袋里一直轰轰的炸个不停,现在莫名其妙的发了个烧倒是好了很多,那会儿睡的白日大觉让他把一些太纷杂的想法抛却了不少。
叶绝双手枕在脑后,摇头叹了口气,随便往右边瞥了一眼登时把他吓了一跳,萧白那家伙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了猪圈的房顶,这会儿正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仰头望天呢。
“……萧教官?”从数个称呼中斟酌了一下,叶绝选择了萧教官这么个称呼,虽然他很想叫丫的“萧老鬼”“萧变态”或者“萧阎罗”之类的。
萧白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右臂向后撑着支撑住上半身,两条长腿随意的搭着,后背的线条流畅有力,看得出来这是一具极具有爆发力的身体。
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了很久,没一个人说话,只有风,傍晚凛冽的风一阵阵的刮来,叶绝深吸一口气,清楚地闻到空气中潮湿的味道,像是很多带着羽翼的小虫,可以一点点的钻到人的皮肤里,这就是南方和西北最大的不同,同样寒冷的风,一个阴狠一个甘冽。
“在想老连队?”很久之后,萧白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没头没脑的不太像他的风格,叶绝被他问得一凛,侧身看他,只见一个侧面的轮廓,模糊在残阳最后的余辉里,于是融化了往日里冰冷的坚硬,几乎带上了一丝不可见的温柔。
“……也不算是,”叶绝也是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他有些惊诧萧白居然能够这么摸清自己的想法,可是再一想想这个人叫做“萧白”,似乎这也就很正常了。
“烧已经退了?”第二个问句更加无厘头了,叶绝被问得心口子又是咯噔一声,这个教官喜怒太无常心思太难捉摸,自己完全摸不透他到底想要问什么,叶绝无奈,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顺便表示自己明天就可以照常训练了。
“你今天缺席训练,扣了五分啊。”这一句完全称不上商量也一点都不友好,那就是斩钉截铁的宣布你小子倒霉了被扣分了啊,叶绝立马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我今天请假了,病假!”
“病假也要扣分。”
“可是……”
“可是什么,你很在乎这五分?恩?”叶绝的话被萧白粗鲁的打断,一直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眼睛也转了过来,太分明的黑白,浓郁到极致的黑如同最锋利的刀锋。
“我……”叶绝张了张嘴,可是好半天都说不出那句我在乎,是啊,他连自己为什么要当特种兵都不知道,他只是随波逐流的坚持下去而已,他甚至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即便真被淘汰了,他都不会觉得多么遗憾吧。
因为没有信仰,所以才不会遗憾。
因为未曾热爱,所以才不会因为失去而痛苦。
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又持续了很久,直到萧白掏出一根烟来夹在指间,明灭的红一点一点的闪烁,而身后太阳已完全跌至地平线的那一头,属于夜的黑开始蔓延。
“明明一点都不在乎的东西,为什么逼着自己去做,恩?”今天萧白的问题有些多,其实这些话从昨晚上他把叶绝打趴下之后就想问了,那时候自己就看着这横小子特拽特嚣张的硬撑着站着,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明明随时都要倒下了,可他还是站着。
自己那时候真的很想把他按在地上,一拳头一拳头的揍到他认输为止。
萧白痛恨一种人,明明没有信仰没有坚持,却还像个傻子一样的固守着,这样的人看起来很坚强,可其实也是最脆弱的,一个地方松动了,他们就会彻底的垮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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