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油画笔涂掉了那个大人们讨论了一晚上的答案,他凑在窗边,冰凉的月光照在纸上,他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写下,“日本东京大学医学系”几个大字!
他的心里一直卡着一根刺,那个寒冷的夜晚,穿过回廊的风,和金医生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放,没得治了,遗传,大少爷,这几个字就像一根卡在喉咙口的鱼骨,取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稍稍呼吸也会痛入骨髓。
他还是绝对孤注一掷同这命运搏一搏,他不相信他这一辈子都要活在按部就班的轨道里。他要离开家,远渡重洋,去到一个陌生寒冷的国度,哪怕这样叛逆的代价是要他放弃他热爱的绘画,让他离开他深爱的那个人。
季铭第二天推掉繁忙的工作回家小住,只是现在的季业只是对着大哥礼貌的点点,再没有以前那种一看见就扑上去拥抱的劲头。这让季铭一边感叹着孩子长大了,一边心里很是失望。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只是你问我答的模式。曾经那个聒噪笑闹的季业好像一下子变得成熟稳重,让人不太适应。一顿饭吃得季铭如同嚼蜡,食不知味。看着对面扒完饭就起身,对他的目光毫无反应的季业,季铭心里有些变扭。
弟弟不粘自己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季业知道,二姐出嫁这件事里头多多少少有二哥的影子。如果他制止,孙都督没有胆子娶二姐,但是大哥却不置一词的默认了,这一认知让季业既无力又痛恨,就像现在他看每一个对他言笑晏晏的家人一样。这些大人只用一句为你好,就堵住了你所有的反抗,他们以为的好就是替你安排好一生的路,顺风顺水,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还有那个可怜的被当作筹码送出去的二姐,他们都只是为了维持这个家族微不足道的所谓荣誉罢了。
季铭看着季业房里的灯光很快季熄灭了,叹了口去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然后蹲在窗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季铭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叹了口气,靠着窗边慢慢滑落,坐在冰凉的地上,整个人隐没在黑暗里,从小到大,不管干什么坏事他都不会瞒着大哥。因为他知道,大哥会无条件的包容自己,会是自己的保护盾,只是这一次,他还会原谅自己的任性和叛逆吗?
季业不知道,但是他不想骗大哥……
深夜,季铭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听见屋顶上有一群乌鸦在徘徊,嘶哑的乌鸦鸣叫吵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他刚想翻个身继续睡,就听见一声细微的门响,老木门吱吱呀呀的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
季铭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虽然那声响很轻很小,但是他很一向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立刻闭上眼睛,绷着身子动不动,手却慢慢放到枕头下,手摸到那把上了膛的手.枪,等待那个深夜造访的人。
来人的动作很轻,或者说他大概还在犹豫什么,挪了好久才到近前,季铭抓住机会,翻身而起,目光锐利的看向黑暗中那个模糊的人影,枪口对准,低声喊道:“不准动!”
来人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他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着那黑黢黢的枪口。
“阿业?”即便很黑,但是季铭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自家弟弟,就是认出来,他才觉得奇怪。他放下枪,松一口气皱着眉问道,“怎么了?这么晚来找哥有什么事吗?”
季铭走近了才发现季业居然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窗外朦胧的月光笼罩着他瘦弱的身形,这几个月,他好像瘦了很多!季铭有些心疼,上前想宽慰季业。
季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刚刚生死一刹那的感觉好像还让他心有余悸,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对面的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大哥,哥怎么会伤害自己呢?只是,他到底该不该告诉哥那件事?……
“哥……”季业的声音很小,犹如蚊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没关系,说出来,哥给你担着。”季铭上前握住季业的手,那双手冰凉,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哥。”季业抬起头,尽管周围一片漆黑,但是他也能感受到哥给予他的包容和宠溺。手心里的温度让他大着胆子硬着头皮道:“我想去日本留学。”
“阿业,你说什么?”季铭像是听了个笑话,揉了揉季业冰凉的发丝,耐心的劝道:“怎么想起来去日本,那里不安生。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去中央大学,哥也可以常去南京看你。”
“那不是我的决定,是你们的!”季业昂起头反驳,声音高了一个八度,像是发泄这些日子来的无名之火。
“阿业!”季铭有些不开心了,他喜欢看见阿业乖乖的窝在自己怀里,他不需要考虑什么,只要永远保持笑容,无忧无虑就好。
“哥,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已经填了志愿,我要去日本读东京大学。”季业心里犹豫了,还是挣开季铭握住他的手,离开那温暖的手,季业觉得连心都是冰凉的。他必须学着去离开家,离开大哥的羽翼,不要成为他们的负累。
“你!”季铭感觉一股风将房门吹开,寒气一下子卷了进来,夹着些飘雪。
原来已经下雪了……
“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季业话没说完,被一巴掌打偏了脸,他震惊的看着季铭。
这是季铭第一次打季业,他的弟弟自小再怎么顽劣,他都是替他挨打,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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