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谁容易呢?楚忆并非不理解父母工作劳累,也知道他们在外不容易。可感情这种东西,没有时间培养,疏于沟通,再怎么强逼亲近,也不过是适得其反。楚忆晃了下头,自嘲似地笑道:“我可真是个白眼狼。”
东棠无言,这人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笨拙地牵住了楚忆的手,轻轻捏了捏。楚忆顺从地让人握住,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表现地那么强势,本能里还是想找人靠着,依着。掌心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让人着迷。
这个年纪的楚忆,挺可怜的。
逼着自己长大,逼着自己成熟,逼着自己去面对。被人笑话了,也强迫自己不去想,面上还要装得不在意,潇潇洒洒。做个哭哭唧唧的样子,让人看不起,引来更多人笑话。硬生生让一个小孩儿提早感受了成年人世界的孤独,打造出一个坚硬的外壳,不让人看见。可外表再怎么坚固,耐不住从内里开始腐烂败坏。
所以楚忆也挺自私的。
有时候无助得想哭,伪装遮掩得累了,私心里还是会抱怨。他们再苦再累,好歹也还在一起,有对方能支撑着,自己孤零零得一个人,就显得很落寞。每次看见人家孩子,在父母膝下承欢时,心里少不了还是会有些膈应。这种事情不是能见惯不怪的,情绪在憋不住时候,要么厚积薄发,要么彻底灭亡。
牙关紧闭,磕着唇。我理解他们,谁能来理解我呢?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点点关怀已而,我错了吗?
嘴唇快要渗出血丝儿了,眼泪水就在眶里打转,胡乱抹了抹强行塞回去了。东棠看着人难过失落的样子,那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心都揪出来似得,又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捧着楚忆的手揉搓着,简单的方法却有奇效。
东棠的手掌温暖润泽,大拇指按轮廓抚着楚忆的手心,刻在他掌心的断掌纹上,闷闷地逗人笑:“我妈说,断掌的男人有出息呢。”
楚忆嗤之以鼻,不为所动。n_ain_ai请算命的给他看过。双断掌的人,这辈子,命运要么大好,要么大坏。在思想败坏的坏境影响下,极可能误入歧途酿成大错;但若有着不断的修身养性来导入正途,必定能有所作为。他不信这些,可为了让n_ain_ai安心,也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转了个头盯着东棠看,那人正仔细捧着他的手,往里哈气。手心手背被同时夹住,传递出一种让人贪恋的温柔。楚忆的表现前所未有,第一次,不想挣开了,就让人这么拉着好了,挺舒服的。东棠沉默着,只专心暖和楚忆冰凉的手,低着头,露出饱满的额头,发茬短硬粗黑,偶尔抬头和楚忆对视,眸子里无不是填满了某种异样的感情。
两人重新缩回被窝里躺着,面对面,手从铺盖一角伸出来,十指相扣,用尽全部力气在脑海里描绘着对方的模样。
这一刹那,楚忆好像有些释然了,心也开始慢慢松软。为何连父母都进不去他心里的那座城,而东棠却可以。可能,在他修筑之前,就已经把东棠放进去了,他原来一直都在城里,从没离开过。
或许真的是因为缺少关爱,楚忆对东棠的那种关怀特别敏感,也特珍惜。但小孩儿的脸皮薄,心里对这方面更是敏感,一直不敢说,也不敢主动伸手去要,觉得那更像是被施舍一样。想故作清高,却贪恋那一抹荡气回肠的柔情。从楚忆记事起,潜意识里就觉得,不应该对谁产生依赖心理,连父母都不曾有过。可唯独东棠,让楚忆牵挂着,担忧着,一天见不着面儿就慌了,干啥事情都没j-i,ng神。
楚忆把整个童年都给了东棠。和这人玩儿,上学,每天在他脑海里出现最多的不是父母,更不是别人,是东棠。他把所有该和别人度过的时间,倾注在东棠身上了。所有温馨闲适,刺激紧张,全是和东棠回萦难忘的景象。
自此当楚忆察觉到的时候,两人的感情已经变得有些不同寻常,变了味儿了。这一切的开头,却完全无法追踪。
是楚忆第一次进大院看见那人的时候……
是他被郭方信围住,东棠带着一大堆小伙伴来救他的时候……
是骑马打仗,东棠晕了后倒在他身上的时候……
是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东棠跑去和郭方信玩儿弹珠的时候……
是两人在山里冒着生命危险也绝不放手的时候……
还是后来发生的种种?
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接受,再到对东棠的感激、欣赏,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兄弟,到最后这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已经如山洪雪崩,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刚过年关,楚国成和宁秀又走了,对于这一切,楚忆表现得很淡然。父母走那天,该干啥干啥,关于父母所谓的三年后再见,也是置若罔闻。
n_ain_ai看宁秀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似乎是在自责没把小孙子教好。楚忆在边儿上偷偷观察着,看着n_ain_ai年迈的白发,佝偻的身躯,哽了两下,还是没叫出一声“妈妈”。话就卡在喉咙里,像根刺儿一样,咽不下去,扣不出来,活生生要把人逼疯憋死。
宁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妈……走了。”
楚忆如行尸走r_ou_般木然地点了点头:“嗯。”
宁秀往里走着,三步一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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