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很煎熬的时间,不长,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咬牙坚持,他人另类的目光,新生活的不适应,考试的压力,以及孤立无援的绝望。
白天的时候叶澜穿街走巷,去做任何可以赚到钱的工作,晚上的时候他就去夜校学习,一直到十点多才回家。
每过去一天,叶澜就在日历上划掉一个日期,划到第一百天的时候,夏天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在这一年最炎热的日子,叶澜参加了成人高考。
那天他穿了一件红色的t恤,去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没有穿过这么颜色亮眼的衣服,但是听人说考试穿红色的吉利,他也就特地去地摊上花了20块买了一件。
考试的时候为了保持考场的安静,即使炎热也不能开风扇,叶澜是个一紧张就很容易出汗的人,一场试考完,出了一身汗,回家把衣服一脱,发现后背全红了,拿手蹭了蹭,才明白是因为t恤沾了汗褪色了。
他给许岩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考试结束了,许岩怔了许久,才对他说了一声恭喜,声音涩得人耳膜发麻。接着叶澜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电话,还未接通,便马上挂了,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却又有些期待地等着。但过了很久,那一头都没有电话打过来。
晚上的时候,叶澜搬了张椅子坐在花园里啃西瓜,庆祝自己考试结束。夏夜相较于白天是凉爽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清风缓缓拂来,蝉鸣悠悠响起。叶澜仰着头看夜空,无数颗星星悬在他的眼底。
西瓜是在夜校旁边的水果店买的,只买了小半个,不吃晚饭的话恰好吃得下。叶澜望了会儿星空,肚子里那点墨水也望不出什么宇宙奥妙或者名诗佳句,就又低头把剩下的西瓜吃了。吃完简单收拾一下,他搬起椅子,才发现小腿有些痒,低头一看,被花园里的蚊子叮了几个包。
叶澜有些无奈,他想之前或许他该听一下某个人的意见。
其实他与某个人不久前还见过一次,差不多是刚刚入夏的时候。
那时候沈妄秋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拿走了,搬回了在市中心的住宅。
沈妄秋很少住在主宅,因为里头只有他和一个管家以及一个女佣。
管家是个很啰嗦的老头,很爱管闲事。
刚分开的时候,沈妄秋总是会突然习惯性地喊“叶澜”,喊完才发现叶澜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管辖范围”了。原本他可以若无其事地继续进行自己的事,但是李老头那个话多的从来不肯放过他。
“先生,叶澜不在这里,您想他的话,我可以打电话通知他,但是他回不回来就不一定了。”
“你的话太多了。”沈妄秋舀起一勺汤往嘴里送去,刚入口便吐了出来,手里的调羹被“哐”地一声扔进碗里,“李嫂呢,做的什么夜宵,腻成这个样子?!”
李管家微微鞠着躬,“先生,李嫂是我的妻子,请您不要刁难她。这个甜汤是你刚才自己说要多加糖的,李嫂提醒过您,您说有人喜欢吃,执意要加糖才又多加了一勺的。”
沈妄秋又拿起勺子把那汤搅了搅,放了太多的糖,粘稠到稍微一搅面上就出现了许多细小的气泡。沈妄秋把碗往旁边一推,“以后不准了。”
李管家还是谦卑的模样,“是的,先生。”他看了眼沈妄秋的面色,又道,“其实先生,如果你去追一下叶先生,他大概还是愿意回来的。”
叶澜这个反复出现的名字,像一根点火索,沈妄秋一次又一次地去压制,最终却还是被点燃了。
他一拍桌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别和我提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李老头终于闭上了嘴,收拾了碗筷下去了。
沈妄秋的头有些微微发胀,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时,眼里有些许的疲惫。
他只是还没有调整过来,虽然这个调整的周期有些漫长,但没有关系,等过去了,会有更多有趣的人往他身边凑,只多不少。
只是在这之前沈妄秋会有些丢三忘四而已,很多次,下班之后,回家的路总是开错,反应过来时会愈加地心烦意乱,有一次他把车停到了叶澜住所的门外,才后知后觉。
他下车,开门,进屋,开灯,喊叶澜的名字,动作一气呵成,一如从前。
然而漆黑的屋子里头无人回应,而所有的东西还是摆放地整整齐齐。
似曾相识的画面,心有灵犀般地,沈妄秋朝外头看,先是车辆的灯光从远处渐渐清晰,然后是电动车行驶的声音,接着叶澜停下车,穿着过于肥大的蓝色工作服,拎着一个塑料袋朝他走开来。
“沈先生?”他喊,“你怎么来了呀?”
叶澜有些惊讶,但心底里更多的是止不住往外冒的欣喜,他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住这种情绪,然而光是看见沈妄秋站在他面前,他就忍不住想要凑近他、同他说话、甚至只呼吸他身边的空气也很好。
叶澜晃了晃手里装着食物的塑料袋,“吃了吗……”后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把塑料袋藏到背后,“你应该不爱吃这些……”
沈妄秋的手**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他搓了一下手指,又搓了一下,才停下。其实如果叶澜邀请他,他想自己不介意同他再一起吃一顿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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