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而后血肉消散,只剩累累白骨,巨大的恐慌就瞬间将他笼罩。
那段时间是高郁上一世最难熬的日子,每日惶惶不安,夜不能寐,不到三日,便瘦了一大圈,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人人都以为他是怕娄琛死后再无依仗,毕竟比起宋家,娄琛才是唯一一个真正完全忠心于他,绝无半分异心的属下,却无人知晓高郁心中真正的想法。
就这么过了四五日,娄琛平安的消息传来,高郁才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眼中有了生机。
但他心中仍旧不安生,每日得要看到娄琛的消息才能安然入眠。
这样的躁动与不安,让高郁恐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满心里都是那个人,直到七日后娄琛归京,这一切终于有了解释。
坐在金銮宝座上,看到娄琛平安归来,挺直脊背出现在殿中的那一刻,高郁知道自己完了,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两人之间只是单纯的利用与欺骗,也无法欺骗自己从未将娄琛放在心上。
春风化雨,红枫化冻,润物无声,冰雪消融。
为君为皇者最忌动情,而娄琛却早在不知不觉间,住进了他的心底。
可让高郁绝望的是,那时已经迟了。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不可挽回的裂痕,长久得不到回应,娄琛一腔赤诚已被他消磨的所剩无几,虽然仍旧为他奔走效劳,为他出生入死,却再也不会用当初那般炙热的眼神看向他了。
他慌了,他乱了,他病急乱投医之下,选了一个最孤注一掷的办法——他派人找到蛊虫,并将子蛊种在了娄琛身上。
看着混有自己精血的蛊虫进入娄琛体内的瞬间,高郁差点落下泪来,他终于找到了能永远将娄琛留在身边的方法,终于不用再惧怕娄琛离开。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这世间最为无法抗拒的除了生离,还有死别。
一声呻|吟响起,高郁蓦然从回忆中惊醒,回过神来才发现娄琛不知梦到什么,嘴唇竟抿了起来。
睡得不安稳吗?
高郁靠近,想伸手拂去娄琛唇间的血珠,却在即将触碰的一瞬间停了下来——娄琛在躲他,即使在昏迷中,感受到他气息靠近后娄琛也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这种潜意识行为像是本能,他抗拒着高郁的触碰,一如幼兽本能的躲避危险。
这一认知让高郁原本已因绝望而崩溃成沙砾的心在这一瞬被碾成齑粉,他像是掉进万丈深渊中一样,恐惧与愧疚,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悔恨的浪涛更是已淹至脖颈,两世为人,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般痛苦、绝望过。
这时,外殿响起了一阵的敲门声。
高郁早嘱咐过如无他的召见任何人不得入内,这会儿敢打扰,定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阿琛,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再来陪你。”高郁强忍心中酸涩,看了眼沉入睡梦之中的娄琛,起身朝外殿走去。
高郁原以为会是什么朝政要事,哪知大门打开之后,等在门外的竟是他的母亲。
高郁继位之后,善德帝退位为太上皇,淑贵妃也荣升为皇太后。
高郁乍一见母亲还有些奇怪,但瞧见躲在其身后的高显之后,他却瞬间了然了。
将两人迎进屋里,高郁行礼问安,屋子里并无外人,他索性没用尊称,面色淡定的问道:“不知母亲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听说皇儿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过来看看。”扫了眼满地的折子,淑太后担忧的问道,“皇儿近日可是什么烦心事不得解?”
高郁瞧了瞧使劲往后躲的高显,又瞧了瞧面露忧色的母亲,点点头道:“却有一些,但孩儿会处理好的。”
淑太后闻言叹了口气,轻声道:“为娘不懂朝政的事,但却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皇儿现在是皇帝了,一言一行皆决定这万民安危,凡事应当懂得要三思而行,切不可鲁莽。”
高郁在母亲面前永远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即使知道意有所指也没多问,只颔首道:“孩儿知道了。”
高郁不提,可不代表其他人不关心,使了个眼色将高显遣出去后,淑太后也不再说废话,朝后殿的位置瞧了瞧,问道:“娄大人可在殿里?”
高郁一听便知自知母亲是有备而来,可他也不知道高显那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思量片刻只好老实道:“确实在……可他有些不舒服,正在里间睡着,母亲若是有事,可等晚些,他醒来再说。”
他本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没想淑太后却直接了当问道:“郁儿生气可就是因为娄大人?”
高郁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又听淑太后道:“娘不是想干涉你什么,只是良将易得,忠臣难求,孩儿你定要省的。”
“母亲……”高郁心中难受,却有口难言,只抿着唇重复先前的话,“母亲放心,孩儿自由分寸,会处理好的。”
他若真的是昏君,真的置天下于不顾,倒可以恣意妄为一番,但他不能。他要保护的人太多,即使坐上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也还需时刻警惕,半分松懈不得。
可他也是人,也有累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小小心愿,也有自己的期盼与祈求。
两世为人,他愿将余生困于这一方天地中,不得自由不得希望,只求能将心爱的人留在身边而已,难道这也不行么?
淑太后见高郁迟迟不松口,终是不再犹豫,像是做下重要决定一般,她深吸口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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