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才到瞿寰辰的肩膀,倚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只娇小的猫。
易维清观察着王子领口的繁复花纹,心想等弟弟到了参加社交季的年纪,也给他做一套这种款式的衣服吧。
瞿寰辰应该是忍受不了沉默的那种人。规规矩矩地跳了一会儿舞,他主动开口询问易维清:“维清,你是o男孩吗?”
易维清点了点头。
瞿寰辰笑道:“如果我冒犯了你还要请你原谅。我一直听说易家有个o儿子,可是你太像女孩子了,我还以为是记错了。”
易维清小声地说:“我穿着裙子又留着长发,您会认错也是很正常的。”
“你脾气真好。”瞿寰辰的笑声灿烂又纯挚,“其实,o男孩也不一定非要穿裙子的。”
易维清终于仰起脸看瞿寰辰,王子的眼瞳湛蓝如海,仿佛两颗玻璃珠看不出一丝情绪波澜。
“我的家庭老师要求我这样打扮,她说这样合乎规矩。”
“是吗?真是无聊啊。”
易维清迷茫地歪了歪脑袋,瞿寰辰勾起薄唇冲他微微一笑。
易维清想,“真是无聊啊”可能是二王子殿下的口头禅。因为这位王子的神情与无聊、乏味这一类词语完全站不上边。他总是愉快而别有深意地笑着,这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不但不”无聊“,反而称得上是“饶有兴致”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乐曲结束以后,易维清与王子互相行礼。一个回到了父亲身边,另一个按照礼官的指示走向了下一个舞伴。
舞会的后半部分乏善可陈。如果说易维清对舞会的十分期待因为易浩迪而减少到三分,那么剩余的三分也在冗长喧哗的乐曲声中消磨殆尽了。父亲与宾客们周旋去了,易维清独自坐在舞池边的沙发上。除了王子殿下以外没有人再来邀请易维清跳舞。
易维清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能察觉到四周时不时投来的热络视线,可是没有一个人来主动邀请他,就好像大家都默契地约定不能邀请易家的少爷跳舞一样。上流社会有许多匪夷所思的条条框框,但再怎么样也不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吧。最后,易维清只能把自己遭受的冷待归因于易氏家族在上流社会尚未打开局面。从一个阶层跃入另一个阶层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努力改变,连不喜社交场合的易明德都在忙碌地应酬,易维清也只能乖乖地待在舞会中不能添乱。
他喝不惯伯爵府的红酒,丽珍小姐又仔细地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主动吃食物。无所事事的易维清只能看着陌生的男女欢笑交谈,他们是那样快乐轻松如鱼得水,而自己呢,自己无法融入也并不很想融入那个世界。
“真是无聊啊。”
忽然想起瞿寰辰上扬的口气和湛蓝的眼珠。易维清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理解王子殿下的心情了。
“真是无聊啊。”
易浩迪躺在湖泊边的无花果树下,嘴里叼着根随手扯断的草茎。
蝉鸣声聒噪而乏味,易浩迪的汗水浸湿了单薄的白衬衫。但他不想回到开足冷气的大宅,若是看见那个扰乱他心神的人,他心里的火只会烧得更旺。
伯爵夫人的舞会已经过去十来天了,哥哥回来以后只说很困想要早点休息。易浩迪本还担心哥哥是不是跳舞跳得太疲累,后来才知道真实情况恰恰相反。易浩迪很高兴哥哥遭到了名利场的冷待,但心里又有一些矛盾古怪的情绪作祟。
为什么大家都不邀请哥哥跳舞?难道我的哥哥模样不够美么?
易浩迪把胳膊枕在脑袋底下,无意识地哼着圆舞曲的曲调,心里实在捉摸不透大人的世界。
不过这样也好。脱掉礼服和高跟鞋以后,哥哥又变回了那个柔顺驯服的“大小姐”。既没有出去约会或是参加别的舞会,也没有不知好歹的混蛋跑到家里来找他。徐雅玟还口口声声地说哥哥“名声在外”,看来这个混蛋只是在逗同桌玩而已。
“浩迪——你在哪里呀?”
是易维清在后花园里寻找弟弟。
因为社交场里没有人愿意理睬你,你才想起还有我这个弟弟么?
烦人的哥哥。
易浩迪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浩迪,原来你在这里呀。”
易维清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上草坡,“我给你拿了冰镇潘趣酒来,你快喝一杯吧。大中午的外面这么热,你可不要中暑了。”
冰镇潘趣酒么,听起来倒是挺诱人的。
狡猾的哥哥。
易浩迪一骨碌翻身坐起,易维清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草地上,把托盘放在大腿上给弟弟斟酒。冒着寒气的冰块和水果切片碰撞着透明的杯壁,易浩迪接过玻璃杯仰起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易维清笑着看弟弟畅快饮酒的样子,把凌乱的长发勾到耳后,闲适地望向树边的湖泊。
夏天的灿烂阳光宛若王子的金发,静美的湖泊波光粼粼,潋滟水光在树影下摇曳。
易维清不由得感慨:“浩迪,我们小时候常来这里游泳呢。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总是要我抱,游泳的时候也不分开——”
“哎呀你烦不烦啊,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易浩迪有些羞窘。
“呵呵,浩迪害羞了呢。”
易浩迪嘟嘟囔囔地说了什么,易维清抽出手帕温柔地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易浩迪没有推开。
在平淡而恬静的日常气氛中,易家兄弟在树影下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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