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城隍爷,我求你把贺全那畜生投进十八层地狱,让他上刀山,下油锅,每天炸个百八十遍,让他生不如死啊——”
“杨丽,你他娘的|个狗东西说什么呢?”两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当即骂了出来。
惊堂木一拍,江淮冷声说道:“把说话的人拉出来。”
侯立在一旁的英灵迅速行动起来。
江淮的目光从一个中年男人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年迈的老婆子身上,当即皱起眉头。
杨丽指着那老婆子也就是贺全的母亲刘晓红,骂道:“我是个狗东西,你以为你又是什么玩意儿。”她扭过头,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凄声喊道:“城隍爷……”
杨丽今年四十一,她被拐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初中毕业。在刚刚被拐的那些年里,她受尽凌/辱,一共策划逃跑八次,自杀未遂六次。每一次被抓回来,就会被贺全母子狠狠的打一顿。最后一次逃跑的时候,刘晓红气急败坏,直接打断了她一条腿,没医没药的,杨丽这条腿就这样废了。打这以后,她就‘认命’了,也死了逃跑这条心。但她心里对于贺全一家乃至于整个安河村的恨意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她恨不得生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她指着刘晓红,怒目切齿:“明明你当年也是被拐卖到安河村的,你也曾经受到过数之不尽的屈辱和打骂,为什么到头来反而要帮着这些畜生?”
刘晓红浑身一抖,往日不堪的记忆像是影片一样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她低吼,更像是无声的哭泣:“我能怎么办?我二十岁被卖进安河村,到今天四十年了。我熬死了公公婆婆,熬死了丈夫。我以后我终于解脱了,到最后才发现我根本就回不去了啊——我好不容易找到回了记忆里的家,我的爸妈十几年前就死了,哥哥姐姐也搬离了家乡,再也没有了音讯。我唯一还有就是我的儿子了,为了我的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呜呜……”
她双手掩面,痛哭流涕,跟着她一起哭的还有十几个相同遭遇的老妇人。
年轻的时候被拐卖进安河村,臣服在暴力之下后,唯一支撑她们坚持下去的仿佛就是努力干活,挣钱给自己的儿子买个媳妇,然后继续上一辈的不幸。
江淮心情沉重,玄成子将赏善司众人商讨好的判文递呈给他审阅。
江淮提笔添上一项减寿五年,然后将判文递给杨元晋。
她向前一步,诵道:“安河村人贺全,收买被拐妇女杨丽又强迫为妻,期间对杨丽恶意打骂,实非善类。着判处减寿五年,削其福禄寿三运,终身困顿,不得善终。并每月月中、月末拘至城隍庙重责二百大板,至死方休。”
“安河村人刘晓红,本系被拐妇女,却助纣为虐,不思悔改,亦非善类,不予轻判。着判处减寿三年,每月月中、月末拘至城隍庙重责一百大板,至死方休。”
此判词一出,堂上堂下一片死寂。回过神来的贺全母子正要哀嚎,便被候在一旁的英灵拖了下去。
杨丽瘫在地上,神情呆滞,口中喃喃说道:“好啊,判的好,判的好——”
有了杨丽这个带头的,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多,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女一把推开死死抓紧她不让她乱动的老婆子,“你给我松手——”
她跑过来,慢慢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城隍爷……”
……
江淮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对于这些收买被拐妇女的村民,根据被拐当事人的诉说,本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判词和贺全差不了多少。
他看向那些默不作声的妇女,正要开口,人群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她跪在地上,祈求江淮:“城隍爷,您能放过我丈夫吗?”
江淮端着茶杯的手一抖,他张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下方消瘦的厉害的中年妇女,他问道:“什么?”
“城隍爷,我今年四十了,我有两个儿子,他们才十二岁。我患有很严重的风湿,几乎干不了重活。我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出了事情,这个家就完了。”她无悲无喜,之所以患上风湿还是因为当初被买过来的时候,她被关押在密闭的黑屋子里,潮湿,常年不见光。直到生下了孩子,才被放出来。
她又说道:“十年前我曾经逃回了家里,我要报警,我的父母却觉得我已经被糟|蹋了,还生下了孩子,就算把贺志(她丈夫)送进监狱,我将来也不会有人要,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一个外嫁女,所以他们又把我送了回来。城隍爷,我现在只想守住这个破烂的家,这是我最后的归宿了……”
江淮看着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不停的抽泣的妇女们。猛的捏碎了手中的茶碗。
她们不是麻木,只是无可奈何。从她们被拐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这些世界脱节,她们的生活重心已经转移。她们接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催眠着她们没有了家庭和丈夫,她们就跟没有了依靠一样,她们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这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是这个社会和活在当下所有妇女的悲哀。
“伯爷——”见到江淮很久没说话,杨元晋出声提醒他。
江淮张了张嘴,回过神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又说道:“我放过他们,谁又愿意放过你们!”
“城隍爷……”跪在地上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江淮挥了挥手,“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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