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朝我一咧嘴,说:“安生在家呆着,要再让我知道你去后山,打断你腿!”
我无法形容当自己听到这句话时有多震惊,只觉得后心发凉,记忆的阀门一下敞开,这完全是我小时侯的场景啊!竹屋……大山……还有老舅的粗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伸手想掐掐自己,我的手,那双还显着稚嫩小手!啊……哦卖糕的!这是我的手?
心中仿佛被巨大的铁锤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低下头,哆哆嗦嗦地看到我矮小瘦弱的身体!我的小脚!我穿的小号衣裤!对了,我是用仰视的角度来瞻仰老舅的。顿时,开始头晕目眩,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掐一下,那疼痛感却十分真实!那一刻,我真怀疑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自己能过六一儿童节的时代?
虽然我曾经无数次地梦想回到童年,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前半段,不用担心学习,可以捉弄那些没意思的人,弥补过去曾经错过的人,然而这一刻真的如梦幻般降临后,我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付,心里溢满了无助。
老舅看我一大早就痴痴呆呆,在我头上猛地敲了一下后,走了。我慢吞吞走到屋后,按照旧时记忆,现在应该是要去捡柴的。哪知,左手忽然一紧,别过头,是修!
总算有点能让我高兴的事了,或许,这是我唯一想要回到童年的动机吧!
修拉着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闪着狡捷的光,看着我,着急说道:“还没吃早饭吧,我在那儿趴好久了,你舅舅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晚,血粑鸭都凉啦!”
稚嫩的童音刚把话说完,便不由分说拖起我往后山跑,转过一片竹林,这里便是青苗与黑苗的分界线了,也是正常与非正常的分界。
一条蜿蜒,铺满竹叶的山路出现在眼前,两旁垂着浓密的榕树垂根,沿着路边是一条不深的河流,这里就是我们碰头的老地方。觉得修拽着我的手牢牢的,绝对不会松开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单用一只手抱着那么大个瓦瓮会不会不吃力。
在河边坐下,屁股下面厚厚的叶子垫着真软乎,修娴熟的打开瓦瓮,一股酸酸辣辣的香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吃啊,怎么不动了?”修看着我,奇怪的问。
是啊,怎么下不了口了?我问自己:这味道,自己不是想了整整十几年吗?怎么……现在就下不了口了呢!
“你今天怎么了,你舅舅又打你了?”修光是猜测,就已经气得粉脸通红,一双眼睛眯起来,像是毒蛇随时准备冲上去咬人一样。
“修,我们做夫妻好不好?”我忽然一把抱住她,身上淡淡地香味,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么好闻。“你等着我,等我长大了,攒够了银项圈就跟你奶奶提亲,你一定得等我,我一定也记得,到时,我们就可以在桌子上吃血糍鸭,吃完了鸭子,把酸辣汤底留着,在瓦翁下面架上火,往里面放薯粉……”
竹林,河边,一个小孩搂着另一个小孩,用稚嫩还略有些结巴的声音承诺道,……到时候,你做饭,我洗碗……
记忆里的风景和眼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清透的河水潺潺带着落叶流走,河的两边有很多嫩绿的浮萍,一块一块随波荡漾,河边浓密的草丛在反过阳光的河面上映衬着,金斑漓淋。
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的回忆和我回到过去所做……所见……所说……全重叠到一起,分不清是现在进行时,还是过去时……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在我小小年纪的当时,对吃就已经有了如此这般的高深悟性。
抱着修,她安静地蜷缩在我怀里,她的样子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小小的修坐正身体,看着我不眨眼,粉红色的脸蛋上也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打出去的雷——说了就要算话,你可记牢了!”
抱抱修,猛嗅一把她身上的香味。正想在浪漫一点,把初吻给她,也算是圆了儿时留下的遗憾。可老舅的咆哮却在此关键时刻猛然响起。修在我怀里冷冷哼了一声,立马收拾好东西藏到了树丛里,在树叶后面露出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老舅拧着我耳朵把我拖了回去。
一面叫疼,一面冲着草丛里的修做鬼脸,让她不要担心,我皮实的很啊,经打。修悄悄探出个脑袋,伸出手,冲着我晃了晃她的食指,上面有颗珍珠大小的血珠。苗家的风俗,定婚的男女要咬破手指发完誓后,再喝公鸡血的,可现在道具不足,但修仍执着的想要完成仪式。我也赶紧把手伸到嘴里,刚好老舅一拳打我脑门上,牙关一闭,差点没把指头咬下来,那血流的,对着所有苗家女子发誓都够了……
“修——!”
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摸摸耳朵,没红没肿,看看手指,十几年前的咬伤早已痊愈,连个印记都没留下,但那伤,还一直留在我心里。
这不是梦,这都是真的,我不过是梦回到过去,又重新体验了一次曾经发生过的事。
“醒了?”钱空一直坐在床头看我。
“你刚才一直在叫‘修’!他是你朋友吗?”钱空说完,一双眼睛牢牢盯住我,看得我背脊发毛。
“休……息,我是在说休息,还有你坐我手上,麻了。”
钱空低头一笑,掀开被角。惊讶看到,原以为被他坐麻的那只手,竟是被他很用力,相当用力的握着,力道大得我都觉得麻痹了。
“你干什么!”我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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