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形容猥琐地左看右看,几乎恨不得摸到人家小姑娘的罗裙下边去。待人家怒瞪他时,他又从不知何处抽出一柄折扇,“刷”地一展,当胸扇几下,强装儒雅之态。
只是不晓得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而为,折扇一展,扇面上绘的居然是一副活色生香的凉日春宫图,其精细绝伦,简直令人发指。
傅家小公子就抓着这柄活春宫的折扇,一路逗猫撩狗,好不自在。终于行至十里脂粉路的章台街时,他探头在逢春阁前溜了一圈,见人家尚不接客,便又后悔来早了似得、一步三摇地走开了。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章台街外,是一水儿的茶馆酒肆,无论附庸风雅的文人辞客、还是一刻无酒心不欢的粗人酒徒,都有可寻乐子的地方。
傅其琛哼着荒腔走板的淫词艳曲,晃过几间酒肆,进了一家三层高的茶馆。这样的茶馆在此处比比皆是,这一间的布局格调,也不见得比旁人高出多少,唯有馆子门前挑着的一条三角布帘有些特别,上边手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儿:苦苦苦。
啧。傅其琛瞥一眼这三个字,顿时觉得牙疼难忍。他熟门熟路地登上此楼三层,一踢那扇破木门,不客气地哼了一句:“外边那谁挂的?小麦,一看就是你的手笔!我看得给你脑门子上挂仨字,蠢蠢蠢!你那样写,谁还会来咱们茶馆?!你昨日吃了猪食么?”
三层的地方并不大,再加上摆放了许多木头架子,架子上还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种种药材、陶罐瓷碗等等,所以显得更加逼仄。茶馆主人在窗边另辟了一块地方出来,搁了一张黄梨木小桌。
此刻桌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正对着傅其琛的那位,便是他口中唤的“小麦”。
“小麦”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文雅笑容,和气道:“小公子,你来了。”
这番儒雅自然的姿态,是傅其琛永远也学不来的,幸亏他也没想学。傅小公子依然一身痞气、像走在水面上似得,摇摇晃晃落座到正对窗的位子上,哼了一声。
“谷子。”另一边坐着的是个极其白皙、俊美的年轻人,他见自己的话没有被旁人理解,便又重复了一次:“婴谷子。”他说话声气很奇怪,平铺直叙,一点点起伏都没有,喉骨像是个只能吹出一个调儿的破笛。
“他这是在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婴谷子’,不是‘小麦’。”婴谷子边提壶给三人续茶,边笑着向傅小公子解释。
“啧!你这小子!”傅其琛明白过来,一伸手啪地搧了这小子后脑勺一掌,嬉笑道:“还用你告诉我?称呼他‘小麦’是亲昵的意思,小屁孩你懂啥?不过,小麦,这死小子快二十好几,终于学会说三个字儿的话了,你功不可没嘛!”
“是啊,都这么大了。”婴谷子温和一笑,语气宠溺、倒像是这年轻人的爹似的。
“哎,小棠儿,再说几句话给我听听嘛!你看你这张fēng_liú倜傥的小白脸,比小爷这张好看多了,若是嘴再甜些,怕不知多少女人肯和你在榻上滚一滚呢!可惜了,可惜了!”
说话间,婴谷子突然伸出手来,拽过傅其琛爪中敲打穆棠额头的折扇,往开一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揉揉鼻子尴尬道:“你莫要教坏他了。你这扇子……”
“怎么样?可精妙否?”傅小公子一抹鼻尖,眼里发光,再也顾不得上欺负穆棠,只对婴谷子吹嘘道:“这幅扇面,可是逢春阁里边最漂亮的姑娘给我画的,旁人哪有这样的待遇?你不知道,那姑娘胸脯子上香的呦,你闻闻这扇面子上,能闻见不?啧,你这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滚过美人儿帐子才能明白其中精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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