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禇十一种的那两根麦子,竟然有一日出了苗。禇十一高兴地又笑又闹,仿佛孩童。他年纪本不算大,这不过二十三四,从小又从暗西厂那样的地方出来,更是面无表情仿佛瘫痪,然而如今一得到解放,却整个解放,以前都没有的性子,纷纷回到了他的身上。郑七看着隐隐也会欢喜多几分。但是欢喜了,却又要忍不住:“十一,这不过是发了两根苗接下来的事情还有许多放水灌水除虫除草不然到了夏末恐怕也是颗粒无收,你莫要开心的太早,以后切切记的早期锄地,多多呵护,若是咱们有钱买头牛回来就更好了……”
禇十一脸色一沉:“你真是多话。”
郑七噤声。
如今的禇十一,是越来越惹不得。
傍晚时分,郑七下了课,娃娃们从田埂上各自四散跑回家,郑七背着褡裢缓缓走到田边唤了声:“十一!”
禇十一才从他的宝贝麦田里直起身,垂着腰笑了一下:“知道了,这就过去。”走到田边,拿了水碗,一看罐子里没水,便用碗在田里舀了一碗,正要往嘴边送,被郑七一把抓了下来。
“这水怎么喝得?里面有蚂蝗卵,喝到肚子里会长虫。”郑七皱眉道。
“怎么喝不得。”禇十一弯腰捧了一把水,执拗的一饮而尽,长叹一口气笑道,“你可记得有一次主人让我二人去戈壁滩里寻什么奇怪的宝贝。宝贝没寻着,我们差点渴死在戈壁滩里。”
郑七眼神一暗,低声道:“记得。”
禇十一卷了卷裤边,上了岸,用枯叶把脚底的泥土擦拭干净,才道:“骆驼血,蛇血,老鼠血……后来连人血都喝过,如今怎么反倒怕起田里的清水了。”
“我不怕。”郑七道,“那时我二人互饮对方的鲜血,无异于饮鸠止渴,本抱着死的念头,自然什么都不怕。现在命是自己的,我还指望跟你再过三十年,自然怕。”
禇十一收拾了农具背在身上,抬头冲他笑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你说的也是。”
两人慢慢在夕阳下走着,已经走到村口,眼看就要到家。
“你怎的会识字?”禇十一走到一半突然问他。
郑七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出来的早,主人那时候还在听老师讲课。我每次都偷偷的学,到最后就懂了。再后来主人当了家,我便被经常派出去执行任务,路上都偷偷买了书看,也不敢跟人说。这十来年,也看了许多。教两个黄毛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禇十一笑了,正要说什么。
“哟,看来还是我的功劳,老七才学会了识字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两人循声忘去,脸色齐变。
郑七一扬手:“十一,你先走!”
禇十一这边已经双膝一弯“扑通”跪了下去:“求主人责罚属下,饶了老七性命。”
“十一!”郑七气红了眼,“你跟他求什么情?还不快走?”
这边芮铭坐在车子里,脸色已经黑了:“我看起来就如此残暴?”
前面驾车的卫十二哈哈一笑,已经跳下马车,掀开帘子,伸手冲他道:“主人,恐怕不言而喻。”
芮铭冷哼一声,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走到二人面前道:“起来吧。你等都已不是芮家堡之人,还怕什么?况且当初还是我准的。”
禇十一又惊又喜,迟疑了半天,最后被郑七一把抓了起来。
“既然如此,好走不送。”郑七道。
“啊?”芮铭愣了,“什么?我与十二好不容易来一趟,一杯茶都不给喝?”
“既然堡主已经许了我二人离堡,自然就不用再看您脸色。”郑七道,“我与十一家贫财危,接不住您这样的贵客,还是请回吧。”
说着,还冲村外一指,抓着禇十一竟不多话,转身就走。
芮铭被晾在当场,脸色阵阵青黄。
“十二,十二……他们实在是……”芮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我这个堡主,哪里对不住他们了?我还放了他们。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啊啊啊!”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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