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下楼后才觉得浑身脱力,胃里也像塞着东西,顶得胸口一阵阵难受,走不动,在大厅寻了个角落的位置,松松垮垮地坐下。
眼前是来来往往的人,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有人哭,有人悲戚,有人不耐烦,更多的则是面无表情。其实医院才是全世界最真实最残酷的地方,管你之前是什么样子,进了这个门,就无法不暴露自己懦弱的或者自私的一面。
那份报告我没拿。
其实拿不拿有什么关系,就像一部翻到了最后,狡黠的作者已经盖上了结局的戳,想要剧情翻转,也只能自己在心里偷偷地想而已。
只是想不到的是,我这个故事,刚平平淡淡开了头,稀稀拉拉起过一两个涟漪,陡然就到了最后。
这样失败的故事,看过的人或许偶尔会说起,或许从不会。
真庆幸接下来是周末,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眼睛不可避免的红了又红,脸色也不好看,这两天里我都可以为所欲为,而不用假装风平浪静的面对任何人。
但周日凌晨四点不到我就醒了,头很痛,皱巴巴卷起来的衬衣底下,手臂和胸口起了成片成片的红点。是喝酒过留下的后遗症。
我摊在床上,周身冷得没有一点热气,就像已经死过的人。
突然想起几年前在某地滑雪,后来迷了路,被困在山里一天一夜,以为再也回不去了,那种从身体到精神一点点僵硬的感觉。忍不住抱着膝盖蜷起来,想藉由这样可怜兮兮的姿势,给自己一点温暖。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完了周末,周一早上照例在闹铃声响之前醒来,照例收拾一新回公司,照例泡一杯咖啡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我有很多事要做,但不包括听老总每天必开的例会,因为他说的,甚至不必我手头一杯速溶咖啡有营养。烟自然也离不了手,没有它,灵感恐怕也早离我八百里远。
我惜命怕死,我也死要面子。这一点倒是跟我爸有的一拼。只不过他是嫌我丢人,而我是怕自己丢自己的人。
刚跟人拍桌子撂狠话,我总不能最后做不完项目,白白给人机会打我这张脸。
灰头土脸地忙了大概一个礼拜,晚上被威廉软磨硬泡地拉去酒吧,说是给我放松,其实是少个付账的人,顺便充当一下他的情感垃圾回收站。
结婚的事让他更年期提前,甚至还有躁狂症早期症状。
第二十二章,酒吧
“景哥哥,电话。”威廉大着舌头,弓着身体随着音乐节拍左右晃动,扭头过来又叫了我一声,“电话啊不接吗?”
我恍惚了一下,回神将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被放置一边的手机犹自震动着,是我妈打的,我拿回手里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接。
“怎么啦?’威廉狐疑地凑过来,满嘴喷着酒气问我,“老太太的电话都不接?”
我腾手将他的头推开一点,他不甘心,还要往我这边凑,我干脆踢了他一脚。这小子今晚是打定主意要喝个够,这会儿已经醉得不轻,被我踢了还觉得是好玩,自个儿趴在沙发那头哈哈哈笑个没完。
我看了一会儿他发酒疯,收回视线,手机已经不响了,屏幕却还亮着。我愣愣地看着出神,直到屏幕也终于暗下去,才随手将它跟外套丢到一起。
招手又要了一杯水。我还是挺自觉的,不能喝酒就真是一点没沾。
威廉一个人疯了一阵也就停了,打着酒嗝挪屁股又坐过来,半个身子歪在沙发上,看着我幸灾乐祸地笑:“景哥哥,我要没猜错的话,老太太这么晚还打电话,是不是也查你的岗啊?”
“怎么叫 ‘也’?”我问,笑了笑,又说,“他们没那个爱好。”
事实上,别说是查岗,我爸恐怕到现在还是连我名字都不愿意听的那种,至于我妈,有我爸在,她再想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就是偶尔偷偷摸摸打个电话,问吃饭睡觉上班之类的琐事都来不及,哪还记得别的。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从没跟谁说过,威廉不明白也很正常。可他不明白也就算了,偏偏不懂装懂,而且觉得自己特别懂,对我的生活也特别感同身受。
刚被我踢了一屁股还不够,这会儿又死皮赖脸地咧着嘴凑过来,伸手就勾住我的脖子,笑得一脸神经:“景哥哥。”
“干嘛?”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又是烟又是酒,你他妈臭死了,滚边儿坐去!”
“景哥哥……”威廉还是笑。
我被他那猥琐的表情吓了一跳:“还没疯够是吧?。”
“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景哥哥……”
“拒绝回答。威廉,你他妈能把你这爪子挪开吗?”
我实在有些气恼了,这家伙少说也有百五六十斤,癞皮狗粘身上也没他这么大个的。
威廉脑子都成浆糊了,哪里还管我生不生气,自顾自又问:“我就想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你,你是那个的?”
转头就对上这小子好奇宝宝似的眼睛,脸上还挂着虚心求教的表情,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也不管他是不是清醒的,抬手往他肋下推了一肘。 威廉一吃痛,呲牙咧嘴地就往沙发里缩,我逮着空当,赶紧从沙发上跳开。
威廉苦着脸抬头看我:“景哥哥……”
我看他那表情是有些心虚,知道他真只是好奇而已,不由地叹了口气。我想跟他说以后少问少想些这种问题,多少人就是因为好奇,最后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给拐到这条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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